華佗的悲劇

　　建安醫學院一年一度的教授職稱評定工作即將鋪開，作為醫學院的三大醫學奇葩，華佗、董奉和張仲景三人可謂是此次職稱評定工作的熱門候選人。

　　三人各有所長，董奉素以內科危重急症搶救領域而名滿建安急診醫學界。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更是家喻戶曉，蠻聲海內外，成了很多醫學院校的教材範本。但是二人的名氣依舊趕不上以發明麻沸散，創建五禽戲而聞名於世的華佗。但凡有華佗的課，幾乎是座無虛席，更有一些鐵杆擁簇，不時提前佔好前排位置，不為別的，就為近距離一睹華佗在講台上的激揚文字，舞文弄墨的大師級風範。聽他的課，簡直就是一種夢幻般的享受。在學院的網絡論壇上，更有眾學子們自發組織起來的一個粉絲群，人稱“華石粉”，華佗如日中天的影響力是另外兩位所不能望其項背的。無論是從論文數量還是質量，以及在核心醫學期刊上所發表的文章，華佗均獨佔鰲頭，同時也是學院外科帶頭人，建安醫學會名譽會長。說起華佗來，醫學界的人都翹着大指母，堪稱是建安醫學的未來之星。

　　話說回來，在評定公告發布的頭一天晚上，董奉和張仲景二人來到市區的一間豪華咖啡廳商議職稱評定的事。

　　“華佗自認為是學院的名師，像離了他什麼事都做不了似的，就一個不諳世事的頑固分子。你看看他經常獨來獨往，完全不把領導放在眼裡，和院長關係也搞不好。”董奉品位着濃縮的雀巢咖啡，悠閑地對張仲景說道。

　　“呵呵，那是。華佗這人，總是目空一切，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上次我親眼看到他和院長為什麼工資待遇的事在學院食堂吵個不停，引來了很多學生的圍觀。這是什麼人嘛，太不給領導面子了，讓院長下不了台嘛。放心吧董大哥，今年他肯定又評不上的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跑跑這個事啊。”張仲景獻媚道。

　　這時張仲景為董奉點上了一支古巴雪茄，“這個我已經打點好了。學術委員會裡有熟人的，董卓你知道吧，他是我堂哥，又是委員會的會長，而且院長你也知道他是我表叔。要是沒有他的話我早就被趕走了。他們會幫我們遊說的，不過張兄得花點錢了。”董奉用拇指和中指來回摩擦說道。

　　張仲景會意地一笑，“這個我知道的了。你看我連現金都帶來了。董大哥，我的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裡了，這次全靠你了。”說完便將厚厚的一信封遞到了董奉手裡。

　　董奉接過信封後放到了衣服的夾層中，娓娓而道，“張兄啊，如果按照研究成果和發表的論文來看，我董奉打心底是自認不如的。這麼多年來，我就發表了幾篇無病申明的小文章罷了，核心期刊那就更別提了。別看我在學院里受人尊敬，其實都是假的，大家都知道我和院長的那層關係。”

　　“董大哥其實很有才華的，只是華佗那廝，平時太過飛揚跋扈，也不給董大哥面子。別說你，連我都和他不止鬧過多少次了。好在董大哥你看得起我，我一來沒關係，二來也沒什麼顯赫的背景，能在學院混到副教授這個位置也全耐董大哥的鼎力相助啊。”

　　董奉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哈哈，我就喜歡張兄這點性格。為人低調，又懂得尊敬人。要是華佗的話，說不定哪天又給我小腳穿。而且你的名作《傷寒雜病論》在整個建安醫學界也是響噹噹的招牌啊。”

　　張仲景畢恭畢敬道，“承蒙董大哥的關照，這本書才得以順利出版，文中有幾篇研究文章在SCI醫學檢索中能找到，核心期刊上也收錄了部分。但要是和華佗的成果比起來，說實話，我還真望塵莫及呀。”

　　董奉拍了拍張仲景的肩膀道，“張兄不要過於自責，華佗這人，的的確確有才。但不懂得干我們這行的潛規則。他總以為有那些研究成果就能萬事大吉了？真是可笑至極。現如今，那個大學評職稱不要關係，不要背景和權錢交易啊。甚至還要花很多時間認真研究那些教授專家們的的個人愛好。我記得和你說過的嘛，學院人事處里有個姓蔡的教授啊，記起來了嗎？”

　　“對對對，記得！還是董大哥高人一籌，看出他好女人這口。為了我調過來的事，董大哥可謂是費勁了心思。”張仲景接話道。

　　“這還用說嘛。陪蔡教授出去玩女人，我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門衛。其實有的人喜歡錢，有的人喜歡女人。你要學會察言觀色，投其所好。特別是學院里一些有威望的教授，金錢對於他們來說視如糞土。他們有的鐘於字畫，有的精於古玩。有的嘛就喜歡混跡於女人堆里。所以啊張兄，這裡面的道道，以後你得慢慢琢磨了。”

　　“那是那是，聽董大哥一句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啊。”張仲景鞠躬道。

　　董奉一口氣喝光了咖啡，“還有一些退了休的老教授，你別看他們已經退居二線，人走茶涼了。其實他們這些人的背景都不簡單，學院里的一些教授都是他們的學生呢。所以下一步，我們還得抓緊把這些人搞定才行，買點東西親自登門拜訪拜訪，他們這些人退下來后最怕寂寞和被別人忘記，你要是能主動問候他們，他們更會感激涕零的。因為還有他們的影響力，連院長都得敬畏三分呢。”

　　“哦，這個我倒沒想到呢。董大哥說得太有道理了。勝讀二十年的書都不為過，好！一切聽大哥的安排。”張仲景感激道。

　　“我不幫你幫誰啊，難道幫華佗啊！雖然我們三人過去都是高中同學。但是我就是看不慣華佗那副臭老九的德行。他真以為他是‘華佗在世’啊。我呸！”

　　董奉噴了一口的飛沫，“雖然我在醫學上沒什麼太大的成就，但是當今社會更重要的是各種關係社會學，這個你得慢慢琢磨了。別成天滿腦子想的就是搞什麼研究，上什麼課嘛，諾貝爾醫學獎是不會落到我們頭上的了。要多跑跑資金，常拉拉項目，把各級關係搞好。我看張兄在這方面還是很有慧根的，所以才和你說了那麼多。好了不早了，我們走吧，回去馬上落實今天說的這些事情。”

　　二人坐上奔馳敞篷轎車，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經過層層篩選，職稱評定結果終於出爐了。華佗不出意外地再次落選，眾學子們為華佗的不公遭遇而憤懣不平，紛紛到院長和委員會那裡請願。此事在建安當地鬧得可謂是沸沸揚揚。後來，華佗再也沒有出現在建安醫學院。

　　（2011。05。22於貴州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