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懵懂在高中校園裡的事

　　“芊濛，你喜歡他，就大膽地去說，去追。人家心裡都明鏡的，你還扭扭捏捏的，你是90后嗎！100年前的90后吧！”左同桌歐姐探過頭來，邊說邊在芊濛的演算紙上畫了個大叉叉：“讓你畫他，讓你畫他，閑的呀！都高三了。”

　　“哎呀！”芊濛叫起來：“好不容易畫的，你討不討厭！我怎麼對他是我的事，要我去追他？你瘋了！他可是老師！”

　　“哼哼，誰讓你喜歡上了個老師！”右同桌小胖乾笑兩聲。

　　芊濛搶過本子，倒扣在桌子上，兩手托着腮，注視着講台上講得興緻勃勃的語文老師。看着看着，彷彿又看到了他站在講台上意氣風發地激揚文字。

　　芊濛笑了：“以前，他也是這麼給我講的。”

　　芊濛口中的他，是一個語文老師，二十八九歲，曾經教過芊濛不到三個月。芊濛認為，他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人：英俊、儒雅、才華橫溢、對學生認真負責。優點太多，芊濛自己都數不過來。而且她總是自戀地認為，他很賞識她，因為她的文筆比較出眾。

　　芊濛的EQ不高，總是做一些傻事。比如說，她最愛桃花，愛得很瘋狂。於是她便做了一支書籤，上面粘了一片花瓣，並且寫上了一首能笑死人的詩：

　　桃花生北國

　　春來盈滿枝

　　採擷制書籤

　　此物贈恩師

　　教師節那天，芊濛早早地將書籤放入他自行車的車筐里，還在上面撒了一層不知名的野花。傍晚放學之後，她和朋友躲在樓后，偷偷地看他從教學樓里走出來。開車子的時候發現了車筐里的書籤，拿出來反覆看了好久，好久，然後笑了，騎上車子漸行漸遠，融入了金色的夕陽中。

　　芊濛認為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包括他的笑容，他的背影，那翻飛的桃花，那支書籤，和溫暖的夕陽，這種瑣碎的細節是她生命中最寶貴的財富。可朋友們都認為這是一件傻事，畢竟老師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一晃神，下課鈴響起了。間操，是芊濛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光。她站在排里，看着他緩緩地從她面前走過，距離她不超過10米，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眉眼如詩，面容如畫。然後這種甜蜜的幸福便滲透到她一天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芊濛也喜歡晚自習放學呀！她和小桐騎着車子繞道回家，只為了去老師家樓下瞧上一眼。夜黑的很純凈，還點綴着幾顆小星星。她們騎到老師家樓下，芊濛抬起頭，用手指着一家又一家，傻傻地問小桐：“小桐，小桐，你說，這個是他家嗎？那個呢？咦，那個紫色窗帘好漂亮呀，一定是吧！你說，他和師母在看電視嗎？還是在談心呢？你說，剛才師母會不會親他一下呢，呃呃，好幸福呀……”這些語無倫次的話，芊濛說著說著自己都感到惆悵。路燈拉長了芊濛和小桐的背影，那些凌亂的話語也飄入了漆黑的夜空，什麼都沒有留下。

　　是的，什麼都沒有留下，芊濛唯一擁有的，只有那些平凡瑣碎又凌亂的記憶。偶爾會遇到他，她總是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而他也總是笑着和她揮揮手，偶爾說兩句，無關痛癢的話。

　　“也只能有這麼多了。”芊濛垂下了眉眼：“他和師母那麼恩愛，那麼幸福。我難道不應該為他高興嗎？況且，我對他是什麼感情，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還有100多天，芊濛就將走上高考考場。她知道，最後一份答卷交上去之後，她就可以燙頭髮、染頭髮、打耳洞、穿時裝、化妝、談戀愛……那個梳着馬尾辮，穿着寬大校服，素麵朝天的小姑娘就永遠消失在這個春天裡了。大學的校園裡，還會有這樣一份純凈的感情嗎？隨着時光的流逝，二十幾歲的自己還會在間操時踮着腳看一個人嗎？還會繞道跑到一個人家樓下傻傻地用手指着窗子浮想聯翩嗎？以後見到他，還會笑靨如花地走上前，清脆地喊：“老師好！”嗎……

　　老面孔一批批地走，新面孔一批批地來，年輕的他也會在這三年的循環中垂垂老去，眼睛不再明亮，嘴唇不再豐潤，腿彎了背陀了。不知多年後記憶中的他，是否年輕英俊如初。

　　芊濛坐在書桌前寫下這篇文字，她寫了又改改了又寫，卻怎麼都寫不出內心深處想要說的話。

　　老師，芊濛就要畢業了，請你珍重。不要和學生髮火，不要熬夜備課，不要過分操心班級的瑣事。芊濛希望你，健康、快樂，和師母恩愛地生活。還有，千萬不要忘了芊濛，你只教過三個月的女孩。

　　其實，老師，芊濛很喜歡你，很純的喜歡，那種不在乎身份地位年齡金錢的喜歡。

　　老師，你明白芊濛的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