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的微笑（二）

　　湄後來告訴我，我的吻拙劣而毫無章法。快三十歲的人了接吻像是在啃骨頭，狂撕亂咬般的生硬。毫無憐香惜玉的春風沉醉，根本見不到我筆下文字無微不至的細膩。

　　湄說這個話時，我的心裡躍出隱約的不悅，我接連喝下了兩大杯啤酒，壓下了心頭接吻殘餘的慾望和升騰的火氣。怪不得剛才吻湄時，湄好像只是毫無激情的應承，原來她有着被侵佔般的委屈。但多年文字的智慧告訴我，湄不過是第一次的矜持而已，想讓一個人愛上你，當然最先傾占她的心理。

　　在與湄碰完一大杯啤酒後我和湄回歸了開始的正襟危坐，再次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湄熄滅了昏黃的燈，手指輕柔的點燃了紅燭。張信哲的《愛如潮水》恰到時機的在包間內想起。

　　“湄，我從來不加同城的網友，你是如何在上加我的？”

　　這還不簡單。換個城市名唄。還有啊，你們這些在網上寫字的文人想想其實挺可憐，太在乎一些虛無飄渺的虛名，甚至於在網上爭風吃醋的，很無聊。接近你們其實十分簡單。無非就是看到你出了新文字就去留言，當然最好是崇拜或讚美的留得多了，你們自然就開始注意了。

　　說實話，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認湄說的極對，但字字如針扎般的刺疼了我。可是湄也自作聰明的忽略了一點，真正喜愛文字的人，看待文字就像宗教徒對待自己所信仰的神一般，那是來自骨髓的虔誠絲毫不容不得半點的褻瀆。

　　“可是湄，你第一次怎麼會加上我呢。”

　　嘻嘻。我和“雲在山中”是好友啊，你的大名誰不知道呢？但一開始我根本不相信網上還有如此酷愛文字的人和如此驚心的文字。第一次讀你的文字，我就深深地陷入了你所建構的文字陷阱。我也一遍一遍的猜想，這文字的背後，究竟落字的是怎樣的一個人。這個想法，很折麽人我的公子！小女子有一度茶飯不思的日子。

　　“謝，湄的抬愛。你對我的文字究竟如何理解？”

　　深邃、細膩、憂鬱、潮濕綿軟到人想流淚，又讓人憐惜地去心疼你的經歷。

　　湄說出這個話時，我覺得我愛上了湄。

　　眼前的女子毫無修飾雕琢之美，清水出芙蓉般的清雅。一塊與細細的手腕極其協調的搭配了精美的方形飛亞達女表，一個不大但絕對古典的古奇女包，細細的鑽石耳墜，與臉型相得益彰，她自然隨意的裝束看似漫不經心，每一個細節卻都是不露痕迹地恰到好處。

　　公子，看你的經歷並非開始就來自於官宦之家，而是受苦受累之人

　　“是。多承姑娘不閑小生出生低微，厚眼相待，小生感激不盡，定當生死以報知遇之恩。”

　　公子，也很幽默嗎！

　　那天我第一次喝大了酒，當我和湄從“情人碼頭”出來的時候，湄扶着我的那一刻，我似乎有了靠岸的感覺。

　　“情人碼頭”，不就是一個有情人靠岸的地方嗎？對不，湄？我喜歡上了這個名字。你叫“水之湄”，湄，也是岸的意思嘛！你是不是想讓本公子靠岸呢？那你就給我一個岸，我把我的餘生託付與你，怎麼樣啊？湄！

　　正在我衝著湄滿嘴酒氣的嘟囔時，湄叫了一輛出租車囑咐着把我送回。蹣跚地回到家裡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湄的溫軟和恰到好處的體貼。我終於明白了，一個女子的溫軟對於一個漂泊多年男子的致命誘惑。我想，我是看懂了《廊橋遺夢》。

　　湄是聰明的！她對我的引力絲毫不亞於文字的牽絆。

　　關於我對於文字的感情，我也一直在思考。文字里喜怒哀樂的傾瀉、纏綿，非深愛者，無需言談。山高、水長，雲遠，月深。如何分辨是非、丑美？任何事“過猶不及”。愛着文字，把靈魂掛在樹梢的高度，給心靈築個穩妥的巢，從容的俯觀越來越喧囂的紅塵，即便相愛，以文字的碰撞鏈接心靈，抵達肉體的深處，這究竟是對是錯？

　　在我想的頭疼欲裂的時刻，我接到了湄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