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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郭娭毑(小說)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得得9

  十九年前第一次見到郭娭毑,我剛滿二十一歲,她五十七歲,我們年齡相差三十六歲,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那年夏天懷着忐忑的心情來到郭娭毑家,特意花了半個月的工資,精心挑選了一雙純白色高跟鞋,一條自認為漂亮的綠色底子起迎春花的裙子,似乎這樣才有底氣面對她老人家。

  剛踏進郭娭毑的家門,郭娭毑抬眼看了我一眼,毫不掩飾對我的喜愛之情,連聲稱讚我的海拔:“嗯,這麼高啊!”

  “不高呢!沒您高呢!”經不起誇獎的我一不小心交了底細,不由得臉上一片緋紅。

  說實話,我穿着高跟鞋剛好和郭娭毑一樣的海拔,保守估計她至少有1.65米吧?

  “呦,不錯!很樸實嘛!”她慈祥的笑容里顯露出喜悅。

  樸實?我低頭看看自己新買的花花裙子和白色的皮涼鞋,芊芊玉手摸着滾燙的臉,試圖掩飾剛才的喜形於色,心裡頭不由得一陣竊喜:啊哈,她老人家是在誇我嗎?看樣子有戲哦!

  “聽說你老家也是寧鄉的……”郭娭毑一口寧鄉話印證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她滔滔不絕地詢問我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員,一瞬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我想,在我來之前一定有人打了埋伏,不然她老人家怎會親切地拉着我的手,毫不顧忌地詢問這些城裡人認為最“俗氣”的話題呢?我老老實實的一一作答,不想再掩飾什麼,尤其是我在單位的情況,主動說自己就是一個開機床的技術工人。

  郭娭毑笑哈哈,不住地點頭:“只要身體好,勤勞肯干,總會有飯吃的。”

  沒想到郭娭毑的話語比我還樸實。接下來的舉動簡直樸實到家了,還真有點讓我不知所措,她居然要求自己閨女一樣要求我,要我和她一起做飯。

  我的媽呀!在家裡被母親視為掌上明珠,家務事“四手不撐”(形容不做一丁點事),今兒個被不了解實情的郭娭毑趕鴨子上架,怎麼得了?不上也得上啊,不然就露了馬腳,她不把我開了才怪呢!

  抱着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裝作樂呵呵的樣子,圍上圍裙,開演變調的鍋碗瓢盆交響曲。

  “嘩啦嘩啦”水龍頭張開的嘴巴忘記閉上,案板上、地板上成了“汪洋大海”;“乒乒乓乓”菜鏟子和我唱起了反調,一個筋斗翻到了我的腳背上;“哧溜哧溜”油星子在鍋里調皮地跳躍,只撲我粉嫩的臉蛋;“哎呦哎呦”躲閃不及的我細聲“求饒”;“哐當哐當”茄子連同碟子一起丟入鍋中……可以想象當時的我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硬着頭皮在廚房裡把鍋鏟子攪得“咚咚”響,好不容易三道黑不溜秋的蔬菜上桌,最後兩道葷菜只好厚着臉皮求助郭娭毑親自出馬。郭娭毑不愧修鍊多年的家庭主婦,三下五除二兩道色香味俱全的葷菜上桌,我在一旁看的傻了眼,不得不承認姜還是老的辣啊!

  四菜一湯端上桌來,一家人除了我和郭娭毑那個一歲半的孫子專挑那兩份葷菜吃,其他人在郭娭毑的鼓動下,一個勁地夾我炒的那三道難以下咽的糊菜,尤其是郭娭毑家那位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女兒(海燕),直誇讚我如何如何能幹,說我炒的是歷史以來最好吃的菜,並美其名曰“李氏特色菜”,希望我經常來露露廚藝。

  暈!從沒戴過高帽子的我真還有點得瑟,原來世界上還是有人欣賞我這羞於現世的廚藝?為了高帽子戴的更穩當,我有事沒事跑到郭娭毑家學廚藝,在郭娭毑精心指導下,廚藝日益見長,方才相信自己這朽木也有雕刻的可能。

  與郭娭毑一家相處是不需要費心機的,也是非常快樂的!尤其是郭娭毑那個寶貝孫子,我更是喜歡的不得了!小帥哥也特別“關照”我,只有我喂飯他才吃,而且是大口大口的吃,吃完后不忘在我耳邊竊竊私語,喊我“小媽媽”,尚未婚嫁的我毫不羞澀地應答,抱着小帥哥轉圈圈,撓痒痒,躲迷藏,抱了又抱,親了又親……一旁的郭娭毑拍着雙手哈哈喧天:“黏黏屁(小帥哥的小名,又叫115),乾脆給李姨做崽算了!”

  當時的我很喜歡聽郭娭毑這一句“不現實”的話。小帥哥雖然與我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但在我的內心深處,就像自己生的孩子一樣,那麼那麼的喜歡他,那麼那麼的在乎他,哪怕一天不看見他,也會非常牽挂他,想念他!也許是郭娭毑一家對我的厚待吧?也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吧?聰明伶俐又可愛的小帥哥無形中成了我和郭娭毑一家融洽相處的紐帶。

  郭娭毑在外人面前總是誇我善良、勤勞、能幹又樸實!每當別人豎起大拇指誇讚我的時候,我就像吃了蜜一樣,心裡甜滋滋的!看來郭娭毑真把我當成了自家人,難怪她每次都說:“小李啊,常來哦,這就是你的家,老郭(郭娭毑的老伴)一直誇你不錯,勤勞又樸素!”

  相比郭娭毑的樸實,我的樸實只能算小巫見大巫。郭娭毑說起她的那“一本經”,我只能用“樸實、勤勞、寬容、善待”來形容。

  郭娭毑結婚之前的往事我不想提及,單說婚後如何扮演好妻子、兒媳、母親、嫂子、婆婆、奶奶等多重身份,就是一本難念的經。

  郭娭毑24歲經人介紹與郭嗲嗲相識,總共見面三次,便一錘定終身。郭娭毑與郭嗲嗲的身高、長相就像與郭嗲嗲的文化差距一樣,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線上。郭娭毑小學文化,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擁有東方美女的長相,1.65米的身高,南方女人擁有北方女人的身段和個性,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大聲說話,大口吃飯,大步邁步,大聲唱歌,說話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郭嗲嗲正牌武漢大學文憑,1.6左右的身高,吃飯細嚼慢咽,走路輕悄悄,生怕踩死螞蟻子,最具特色的是那一副一千多度的深度近視眼鏡,毫不誇張地顯示一名高級知識分子的形象。也正是因為他的其貌不揚和那一肚子的書吸引了愛才的郭娭毑,三次見面的機會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緣,這就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郭娭毑結婚後和她的公公、婆婆以及小叔子、小姑子住在一個屋檐下,吃着大鍋飯。她生大兒子之前在鄉下的供銷社當會計,原本想就這樣安穩的當她的會計,不成想生了兒子后,被不知名的理由革了工作,下放回家種田了。生性好強的郭娭毑不甘不願回到鄉下,開始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本在農村長大的她很快適應了農民阿姨的身份,甩開膀子放肆勞作。

  那時郭嗲嗲在武漢工作,一個月才回來一次,高度近視的他在學術上有所建樹,評上了教授的職稱,農活卻是一竅不通。郭娭毑的公公在縣城的糧站上班,一個月也很難看見背影,就算回家也不能讓他賣苦力,將近六十的人,畢竟歲月不饒人。比郭娭毑小好幾歲的小叔子身體不好,初中畢業后在鄉政府旁開了一個小診所,當起救死扶傷的赤腳醫生,田地間的農活也指望不上他。郭娭毑的小姑子還小,正在學習文化知識,她更加不可能參與勞動。至於郭娭毑的婆婆,每日里忙着家務事,餵豬、餵雞,洗衣、做飯……身材嬌小的她忙了這些家務活已經很不錯了,還指望她料理外面於心不忍。

  毫無疑問,郭娭毑就是這個大家庭的主要勞動力,她每日里奔走在綠油油的田間播種,打農藥,施化肥,收割的季節里像男人們一樣踩着笨重的打穀機,揮汗如雨,收割着一年來辛苦勞作的收成;在荒無人煙的曠野砍柴,扯豬草,割牛草,放牧着耕田的大黃牛;在一窪窪菜地里扛着沾滿泥土的鋤頭,使出吃奶的力氣翻土,種菜,擔菜水……每到豬仔長大的時候,在鄉間小道上和她公公推着餵養了大半年的豬,送到公社屠宰場去賣,那位扯着又粗又長麻繩的領頭者就是她公公,在後面扛着那彎彎的扁擔,使勁往前面推車子的便是郭娭毑。“嘰呀,嘰呀”木頭做的送豬車承載着一家人大半年精心餵養的希望,豬安全到達目的地,郭娭毑只有在旁邊看着公公懷揣賣豬錢喜笑顏開的份,並不奢望公公能看在她辛苦一年的份上,給幾塊錢為孩子們買幾匹布做新衣裳,她深深懂得,填飽肚子永遠比穿新衣服更重要,一大家子將近十張嘴巴等着吃飯呢!

  隨着三個孩子的出世,郭娭毑的負擔越來越重,而她並不像其她怨婦一樣抱怨生活的艱辛,高興之餘,站在高高的山上大聲哼幾句花鼓戲;在滾燙的曬穀坪肆無忌憚地扭扭秧歌;在微弱的煤油燈下細聲細語教孩子們寫寫畫畫;在擁擠的灶房耐心地扶着孩子們的手,教他們做力所能及的家務活:擇菜,切菜,炒菜;在忙碌的收割季節,哼着“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帶着孩子們撿拾收割后殘留下來的谷穗;在烈日炎炎下,吟着“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帶着孩子們“哎嗨,哎嗨”擔菜水,扯豬菜……讓他們懂得勞動的不易,生活的艱辛,懂得怎樣用一顆感恩的心面對生活。

  郭娭毑不是用言語來教會孩子們怎樣對待生活的,她是身體力行的。

  每日的一日三餐,郭娭毑是最後一個上桌吃飯,最先離開飯桌的。她想的最多的還是別人,唯獨不考慮自己。用郭嗲嗲的話說,郭娭毑對待自己“只知道牛兒耕地,不知道喂牛兒吃草”。

  郭娭毑這隻不知疲倦的牛兒,大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所以大家都非常尊重她,包括小叔子那位當人民教師的老婆。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郭娭毑的公公光榮退休,也正是因為公公的退休,家庭矛盾開始顯露。小叔子的老婆一直巴望着小叔子能頂職,可是小叔子的身體不爭氣,關鍵時刻掉了鏈子,體檢不合格,沒能如願頂職,公公只好將機會留給了過繼過來的小姑子(郭娭毑的婆婆只生了兩個兒子,一直想要個女兒,所以從堂兄那裡過繼一個女兒當親生女兒撫養),這可不得了,自己的兒子怎麼著也得想辦法頂職吧?事在人為啊!當人民教師的弟媳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硬是搞的家裡雞犬不寧。怎麼辦?已成的事實誰也無力改變,關鍵時刻郭娭毑苦口婆心勸弟媳婦,最後達成協議:從此以後家裡頭不要小叔子一家交一兩糧票,一分錢伙食費,人情往來和日常開支全部由郭嗲嗲支付,總之他們一家回來吃飯就行了,只要他們倆口子和和睦睦就謝天謝地了。

  事實上在這個大家庭里,多年來都是這樣履行這份對郭娭毑不公平的規章制度,郭娭毑任勞任怨幾十年,至於錢財壓根就沒在她口袋裡過夜,全部由她的婆婆掌管,在她心裡只求家和萬事興。

  八十年代中期,郭娭毑一家苦盡甘來,跟隨郭嗲嗲調到長沙一所高校,郭娭毑當起了家庭主婦。看似遠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鄉下清苦的生活,開始了城裡人朝九晚五有規律的生活,可勞作慣了的郭娭毑怎能受得這一補?一日三餐的飯菜和家裡幾間房子的衛生對於她來說,簡直是閑的無聊透頂。她坐立不安起來,總想找點活做,一來打發虛度的時光,二來幫家裡掙一點零花錢,減輕郭嗲嗲的經濟負擔。怎麼辦?郭娭毑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多次在郭嗲嗲面前鬧彆扭,揚言要回到老家種田種菜去,郭嗲嗲實在拗不過她,只好求人給她安排一份打掃衛生的臨時工,清掃牛頭嶺小區的衛生。

  郭娭毑特別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不管天晴落雨,天貓貓亮,她嫻熟地揮舞着掃帚,每個角角落落都清掃的乾乾淨淨,就連上樓梯的護欄也被她定期擦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風雨無阻,直到二十年前她的大孫子(115)的出世,她不得不離開了工作十七年的工作崗位,專心在家帶孫子。事實上她雖然不再是單位編輯的臨時工,一旦有空,還是在牛頭山小區的角落裡看見她笑嘻嘻地揮舞着快要散架的掃帚,給小區帶來潔凈的生活環境。這樣的好同志,誰人不誇,誰人不喜?

  九十年代中期,郭娭毑原本挺拔的脊樑因為常年辛苦的勞作不再挺拔,心臟和血壓不知不覺中出了故障,心絞痛和頭暈時時侵蝕着她的身體,在家人強烈要求下,她不得不上醫院治療,固執的她捨不得多花錢,象徵性的拿了點降壓藥和急性救心丸,每日里依然堅持帶着孫子。孝敬的大兒子數次要求請保姆,她總說別浪費錢,她吃的消,直到孫子三歲多上寄宿幼兒園,她才稍稍喘口氣。

  九十年代末,郭娭毑的公公意外死亡,郭娭毑主動提出將八十好幾的婆婆接到城裡來安享晚年。剛到城裡來的婆婆腿腳不靈活,不能下地走路,郭娭毑每日里為婆婆塗藥、喂葯,用她在書本上和電視上學來的按摩方法給婆婆按摩,不出兩個月,婆婆能扶着靠背椅慢慢往前移步了,飯量也增加了不少,臉色紅潤了,人也快活了,經常坐在輪椅上手舞足蹈嚷嚷:“你們看我的手咯,有肉肉了呢,日子這麼好過,我不想死呢!”

  “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咯,您想去那裡啊?閻王老子不會收您的,至少活的一百歲。”郭娭毑最會寬婆婆的心了,知道她不想死。

  郭娭毑的婆婆什麼都好,就是最不喜歡洗澡,每次洗澡郭娭毑都要像哄小孩子一樣做她工作。好不容易做通工作,洗澡也是個艱巨的任務,一個人根本吃不消,每每這種情況,郭娭毑打電話請我來幫忙,我數次看見郭娭毑不厭其煩的為她的婆婆洗澡,深有體會其中的辛苦,腰酸背痛不說,最怕老娭毑摔跤,可郭娭毑從沒在老娭毑面前發過牢騷,依然為她倒洗腳水,為她準備喜歡吃的香蕉、牛奶,為她熬藥,為她蒸雞蛋,為她理髮,為她買漂亮衣服,陪她聊天、曬太陽……直到五年以後老娭毑執意回老家度過餘生,郭娭毑也會和郭嗲嗲每個月回去看望老娭毑,順便給小叔子一些伙食費和零用錢,少則幾百上千,多則上萬。郭娭毑從自己牙齒縫裡省出來的錢,掏給了並不困難的小叔子一家,誰能說她是傻子?

  有幾次村長打電話給郭嗲嗲,說是村上要修公路,需要贊助,郭嗲嗲和郭娭毑商量,郭娭毑二話沒說,從她的私人存摺上取出五千元交給大兒子,大兒子一把塞回郭娭毑的口袋裡:“不要您出呢,我出兩萬咯。”

  瞧,這就是郭娭毑教出的兒子,有責任,有擔當,有孝心和愛心!

  與郭娭毑相處這麼多年,五年前,她從河西搬到河東,經常打電話給我,問的最多的是我工作忙不,一家人都好不?兒子學習怎樣?錢夠花不?我的回答當然是一切都好,不要她牽挂。

  事實上郭娭毑操心慣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要操心,包括幾月幾號誰誰生日,應該打多少紅包,只能多,不能少;客人來了要買什麼什麼菜,總之要客客氣氣招待客人,遠的親戚還要記得打發路費錢;過年過節要記得給晚輩們壓歲錢,紅包一定是一疊嶄新的紅票票,至少有七八張;哪個朋友生病了,她是最着急的,恨不得打起飛腳就去看望;哪個朋友收兒媳婦或者嫁女了,她也是最高興的,哈哈喧天,滿口的祝福,順便聊一些搬不上檯面的家常話,聊啊,聊啊,似乎忘記電話費是要自己掏腰包。

  郭嗲嗲在一旁催促:“婆婆子啊,電話費要錢呢!”

  “我有事要說啊,急什麼咯?”郭娭毑連連擺手,示意郭嗲嗲不要管閑事。

  郭嗲嗲還能說什麼?郭娭毑不是在談“正事”嗎?不能影響她老人家暢所欲言的心情,否則招來一頓牢騷:打電話都要干涉啊?我有話要說啊!

  郭娭毑喜歡煲電話,家裡的電話大部分時候是為她服務的。有那麼幾天沒打電話給郭娭毑了,不由得心裡有些挂念,正想打電話過去,郭嗲嗲打了過來,說是郭娭毑住醫院了,已經動了手術,正在家裡療養,也沒什麼大礙,只是一個小手術……

  我的媽呀,住醫院動手術還不告訴我們,這怎麼說的過去?郭嗲嗲說這是郭娭毑一再交代的,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怕我們為她擔憂。我能去責怪他們嗎?還是趕緊去看望她老人家吧!

  我們一家急匆匆坐的士從河西做到河東,搖搖晃晃個把小時,似乎過了一個世紀。終於見到郭娭毑,我嚇了一跳,半個月不見,郭娭毑簡直判若兩人,原本飽滿的臉蛋變得瘦黃瘦黃,圓鼓鼓的肚子不見了。郭娭毑細聲細語告訴我,她肛門長了個小小的瘤子,醫生說是肛瘺,所以立刻動了手術,怕留後患,只是在動手術之前兩天和手術之後兩天沒有吃東西,連水都不能喝,餓的頭暈眼花,口乾舌燥,胸悶胸慌,難受極了!我難以想象那四天郭娭毑是怎麼熬過來的,從她閃爍的淚光里,我分明看到了她不堪回首的那四天,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我撫摸着她老人家那皮包骨的手背,安慰道:“娘老子喂,所幸都挺過去了,您很堅強啊!小病小災,長命百歲呢!”

  “哈哈哈……”郭娭毑開心的笑了,把我悄悄拉到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拿着,這是給鼎鼎(我兒子)的學費錢,要他好好學習!”

  我能接受如此厚重的禮物嗎?我作為她老人家的第二個兒媳婦,能經常與她拉拉家常,說說心理話,看到她老人家開心幸福的生活,這才是我最欣慰的事情。

  悄悄地告訴你們哦,郭娭毑的大名叫“若瑜”,人如其名——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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