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鏡子（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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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鏡子（小說）
作者：一泓清水
青蓮山鄉政府四周都是高大雄偉的山，挨在一塊的鄉高中所在地位於盆地，學校四周到處是蓮塘，對面不遠處豫皖界山叫“青蓮山”，聽老人說因此地青蓮多而得名。風水先生說，此地是蓮花地，所以，出美女、出人才；醫生說，山清水秀空氣好，上山下坎，左彎右拐，造就了美女們天使臉蛋，造就了魔鬼身材。
高中語文老師張青松不信風水，信科學，因為在他班裡有十幾個從青蓮山對面風沙瀰漫、環境污染的城市轉學來的學生也都男帥女靚。特別是李海燕，美得令人心醉，酷似根據瓊瑤小說改編的電影《窗外》中的女主人的扮演者林青霞。
因為封閉，青蓮山高中雖然是片高，但在同類學校中高考成績“年年冠”不說，有幾年還超過縣高中！一時間，名聲大噪，響徹鄂豫皖，國家級大報紙曾以“青蓮山出了個狀元鄉”對此鄉教育予以高度稱讚。
“創業容易守城難。”在鮮花和掌聲面前，校領導班子成員，特別是老支書章正武把個學校管得更嚴了：男女生一律不準說話，青年男教師一律四人一個房間，女青年教師課外輔導男學生必須兩個女教師以上在場，……一時間，搞得師生人心惶惶，師生敢怒不敢言，唯有張青松敢說敢幹，私下裡他大罵老支書是“軍閥作風”，“馬列主義老太太” ……
要說“軍閥作風”，章正武還真有點淵源，堂哥章正東先是有名的大土匪，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國民黨地方武裝奈何不得，最後縣政府封官許願，贈以金錢美女，招安成功。后抗戰爆發，第五戰區在大別山，孫長官見他熟悉地形，善於獨立作戰，便把他的部下編為“獨立團”，作為機動部隊，越過縣、市、省級，直接聽命令於桂系首領李宗仁。
隨章正東一塊兒長大的章正武，自然沾染了一點點軍閥習氣。劉鄧大軍千里挺進大別山後，正在上高中的章正武從縣高投筆從戎，一路打到解放戰爭勝利，成為營長。因章在高中上學是受教於一批流亡到縣高中，后又搬到搬到深山區新建坳的清華、復旦等名牌大學教授之手，自然學得一些好東西，特別是一口流利標準的美式英語！
五十年代初，章營長自然就成了青蓮山高中黨支部書記，相當於現在的正科級幹部。
語文課上，高大英俊的張青松一首《念奴嬌·赤壁懷古》的詞沒還沒朗誦完，全班學生掌聲雷動，半天不止，李海燕拍掌用力過猛，一下子把書堆后的小鏡子拍在地下，“啪”的一聲，摔成兩半邊。
掌聲停了，只見張老師慢慢走到李海燕面前，瞪她一眼，可李海燕粉臉一紅，竟嫣然一笑，粉紅臉上現出兩個迷人的酒窩……張老師一怔，怒氣消了一大半，輕輕拾起鏡子，半邊放到李海燕書桌上，鏡子破了！依然照出李海燕完美的臉！張老師讓李海燕站起來受批評“上課不好好聽講，自以為很美，自我陶醉，是不是？！”李海燕站着，似一朵青蓮，亭亭玉立，男生們乘機貪婪看李海燕一通，張老師把另一半裝進口袋，李海燕要老師給他，張老師不給！李火了，竟然大膽的頂撞了幾句！張老師要把鏡子作為證據，交給老支書，那樣，處分更重！
下午放學了，同辦公室的男教師都去打籃球了，只剩下喜歡創作的張老師一個人正在辦公室寫詩歌，在大學他已發表詩歌幾十篇，被女大學生們譽為“汪國真第二”、詩歌“白馬王子”，故鄉情節使他堅辭留校任教的挽留，主動要求回到故鄉青蓮山任教。
“報告！”“不準進!” “報告！”“不準進!”
“哼，老封建，土包子！”李海燕長辮子一甩，牙一咬，臉一紅，比《紅燈記》中的李鐵梅還美！轉眼消失在校園中的竹林中……
“等等，李海燕！”走出辦公室，張老師險些把一個打籃球的壯老師撞倒！
“張老師，檢討書放在辦公室門口窗台上！”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引得老支書章正武朝李海燕看去，先是瞪她一下，然後，呆看半天，后覺失態，忙大叫一聲：“李海燕，滾回教室去做作業。”
張老師打開信一看，果然是檢討書，一摸，咋這厚？原來，另有一篇小說《多情應笑我》，還有半邊鏡子！李海燕附言說：“張老師，鏡子是祖傳寶物，另一半送給您，算是對頂撞您的精神補償！小說是虛構的，還請多多修改！我下定決心，改正錯誤，以後上課不再照鏡子了！”張老師繼續翻下去，還有一首詩歌：
僅是一個平面／卻又深不可測／它最真實／決不隱瞞缺點／它忠於尋找它的人／誰都能從它發現自己／或是醉后酡顏 ／或是鬢如霜雪／有人喜歡它／也為自己美／有人躲避它／因為它直率／甚至會有人／恨不得把它打碎。
張老師心一動，臉一紅，感覺到“事態嚴重”，放棄了把李海燕上課玩鏡子的問題上交給“馬列主義老太太”的做法，不然，他又要打破另一面“鏡子”。
二
過了幾天，張老師下班后在個辦公室和劉洋老師一塊兒辦公。
“報告！報告！……”過了半天，劉洋老師招呼李海燕一聲：“李海燕，進來！”
巧得很，張老師改的正是李海燕的作文，李海燕本來是看見辦公室有兩個老師後來要要自己的小說《多情應笑我》的。完了，張老師讓李海燕暫時不要走，守着她講她的作文如何好，如何好，那裡還要改進！……劉洋老師幾次被張老師喊住：“不要走！不要走！這是個文學天才啊！我要給她講講如何再完善一下作文！”
劉洋老師實在在忍不住了，餓得要命，去廚房吃飯，走時“咣當”的關門聲，提醒張老師從另一個門趕緊出去！萬一“馬列主義老太太”看見了，不好，守着李海燕，劉老師又不好直說！
進入了角色的師生倆居然沒聽見“咣當”的警告聲！
“小妹啊！不，李海燕，你真是天才啊，這小說《多情應笑我》寫得太好了！好好寫，你一定會成為第二個瓊瑤的 ！”張老師進入了角色，一下子抓住李海燕的雙肩，純情的對李海燕說。
四目一對，迸出火花！“叭”李海燕竟然主動吻了一下張老師英俊的臉！
“李海燕，出去！張老師留下！”天哪，“馬列主義老太太”早就目睹了這一切！
“咋解釋？呃，張青松！”章正武一拍桌子！
“劉洋老師在這兒啊！”
“你看，這兒除你我以外，還有劉洋嗎？”
“老師，不，支書！這李海燕我批評過她，她還耍小孩子的脾氣！”
“小孩子氣？嗯，都19歲了！不然這回，你可是性騷擾啊！”
“支書，我沒有吻她！……”
“可她吻了你！”
“那是她的事！”
“學校規定你不知道嗎？師生不能獨處！”
“我認真給她批改作文，我以為劉洋老師還在場！”
“你還以為李海燕是你親妹妹呢！”
“我，我，我，……”
“什麼‘我，我，我’你，你，你，不是我的好學生！本來學校班子成員準備提拔你當校團支書，哼，不升反降！你等候處理吧！”
“天哪，咋這樣！”張老師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
幾天後，李海燕被開除！因為李海燕是成年人，又是她主動吻張老師，處分張老師輕點，把他調離青蓮山高中，到青蓮山小學任教，這一教，就是三年！
是金子埋不住！鄉一中把他調過去任中三語文把關教師，張老師教學成績突出，業餘時間還發奮寫作，發表文章，還得了文學大獎，出書幾大本，但政治榮譽一直和他無緣。
專業成績太突出了，隨着改革開放的深入，學校歷任領導都知道他虧，給他平反了！專業、政治、榮譽紛至沓來，二十多歲，破格晉陞中學一級教師，三十多歲破格晉陞中學高級教師。工資漲了，農村老婆田不種了，也搬到了學校。
伴着《時間都去哪兒了？》的歌唱，張老師兒女都已研究生畢業，在大城市上班，可張老師青絲變白髮！
一有空閑，他都拿出李海燕的祖傳寶物——兩個半邊鏡子，他通過學生多年打聽李海燕的下落，善良的張老師不貪財，一定要把寶物物歸原主！《多情應笑我》的小說早被老婆爐火燒了！
忽一日，中央電視台飄來一封信：張老師創作的歌曲《挑秧歌》在全國重獎徵集歌曲中被評為一等獎，由著名歌唱家演唱，讓張老師和作曲者——張老師的老師李老師一塊兒於“十一”國慶節到北京頒獎。
京城。中央電視台感動中國頻道，張老師和李老師舉起獎盃和獎品向全國觀眾揮手致意后，一中年歌唱家款款走上台來，燈光一暗，張老師驚獃子！半天不知下台去，李老師猛地一拽，就在下台的一瞬間，燈光通亮，五彩繽紛！
天哪，台上唱他和老師分別作詞、作曲的歌唱家，正是當年他的學生李海燕，當紅明星！
張老師眼淚奪眶而出……
張老師把兩個半邊鏡子拿出來，托李老師在李海燕演唱完后交給她！他跑出大廳，在街上拐角處號啕痛哭……
心灰意冷的張老師決心提前離京回家，留下便條給同房的李老師，便直奔火車站，獎盃、獎品他都不要了！
“嗚——”列車鳴笛準備出發，是過路車，人多擁擠，張老師拚命往上擠！
忽然，他被猛地拽下！
啊，一個貌美如花，楊貴妃似的的中年女子一下子拽住了他哭了起來：“張老師……”梨花一枝春帶雨……
當年清秀尚在，更多了嫵媚和豐腴美！
“破鏡子給了你，你還來幹什麼？”
“難道破鏡子不能重圓嗎？”
“那是小說，李海燕！”
“不，小說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小說！張老師，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一個窮教師，什麼都沒有！”
“不，你擁有天下最寶貴的東西——良心！”
“你死了這個心吧！你我被人害苦了！我要回去了！”張老師第一次在學生面前發怒，他竟揮起雙拳，要打李海燕！……
“唉，好吧！人各有志，老師，您還欠我一個東西！”
“你欠我的太多，我欠你什麼？！！你欠揍，是不？”張老師氣得雙拳伸過去，誰知，個兒和張老師一般高的李海燕就力打力，一把抓住張老師的手，然後猛地一抱，狠狠地在張老師的臉上吻了一下！
“傻瓜！吻別吧！”
猶豫了半天，火車啟動了，李海燕死死地拽住不鬆手！“叭”地一下，張老師被逼在李海燕臉上吻了一下，大哭起來：“天哪，這是為什麼啊！”
張老師已經意識到：不吻李海燕一下，她是死不鬆手的！張老師不能再“誤車”了，沒辦法，他應付性地吻了一下，然後拚命擠上車！
列車狂奔南下，李海燕淚如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