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學的孩子（小說）

　　這幾天，林老師總是為琪琪感到頭疼。林老師是四年級班主任，工作特別認真，是出色的班主任。今天早點時，林老師發現琪琪又缺席了，不知為什麼，這幾天琪琪總是缺課，即使來上學，課上也總是心不在焉，常常精神溜號。有時老師講課，他卻在下面畫畫，根本沒把精力用在學習上。問他為什麼缺課，他卻支支吾吾，不是說自己生病，就是說奶奶生病，需要人照顧。總之，總能找到牽強的理由，可說話時眼神總是躲躲閃閃，臉紅紅的，像在撒謊。

　　要知道琪琪可是班上數一數二的好學生呢。每次考試他都名列前茅，各方面表現也相當突出，還是市級三好學生，優秀少先隊員。可最近這段時間是怎麼了呢？林老師怎麼也想不明白，於是，他決定放學后親自到琪琪家去家訪，實地了解一下情況。

　　從學校到琪琪家有6里山路，中間還要經過一道陡峭的山嶺。如果從大路繞行，需要走20多里路。琪琪每天都是走山路來上學。以前，林老師也去過琪琪家，都是走大路去的，這次，林老師決定也走一次山路，體驗一下孩子上學的艱辛。

　　這是一條崎嶇的山路，路很窄，只不過是一條羊腸小道罷了。路兩旁野草叢生，像極了野人的鬍鬚。路面坑坑窪窪還有許多石子，走起來磕磕絆絆的，有時還要在玉米地里穿過。玉米葉子在胳膊上、脖子上劃出一道道血口子，頭上也沾滿玉米灰，痒痒的。有時路面上還有流水，需要另闢小路行走。

　　此時正是玉米即將成熟的季節，山溝里成片的玉米長勢喜人，玉米棒子又大又長，風一吹，發出沙沙的響聲。遠處不時傳來鳥鳴聲，更增加了山谷的幽靜。

　　開始上嶺了，這道嶺又高又陡，看着就使人生畏。身體肥胖的林老師沒走幾步就累得氣喘吁吁，他只好停下來，小憩片刻又趕路了。由於路太陡，他只好走走停停，走了近半個小時才走不到30米遠。突然在一個拐彎處一個趔趄滑倒了，胳膊上跌破一塊皮，血流了出來。他急忙從衣兜里掏出手絹將傷口包紮好，又一瘸一拐向山嶺上爬去。

　　不知過了過長時間，他總算爬上了山嶺。他站在嶺上向遠處望去，遠處是一層又一層重疊的山，山腳下是一個又一個村莊，望不到盡頭。此時，他已經大汗淋漓，渾身濕透了。腿又酸又軟，不聽使喚了。一陣涼風吹過，他感到了無比的愜意。

　　開始下嶺了，他從山上找了一根木棍，拄着棍子一步一步慢慢向下挪，總算滑到了山底。進入又一道山谷。這裡是林區，山上林木茂密，綿延不斷望不到盡頭。落葉松、青松、柞樹、樺樹、椴樹、楊樹 ……各種樹木遮天蔽日蒼翠欲滴。一路上各種鳥兒在林間獻唱；不時有幾隻松鼠在林間跳躍，野山雞在林中出沒；有時蛇在腳下爬過，驚出人一身冷汗；蜜蜂蝴蝶在林中曼舞，好不熱鬧；林間路旁各種花兒競相綻放，香氣濃郁芬芳撲鼻。

　　林老師沒有心情觀看風景，他要急着趕路，爭取早一點兒到琪琪家。

　　和琪琪一個屯居住，又一起走讀的一共有15名同學，分別在不同的年級就讀。每天孩子們頂着露水上學，常常是鞋子和半截褲子都被露水打透了。趕上雨天，孩子們就披一塊塑料或支一把雨傘趕路。雨季時雨會三天兩頭光顧，山路泥濘難行。路上山澗里流水不斷，嘩嘩作響，個別路段被水浸泡得發軟，一不小心就會陷進淤泥里，弄得全身是泥，像泥猴一樣。最艱難的是冬季，大雪紛飛，寒風刺骨。由於剛下過雪，路被雪埋住了，他們常常踏着沒膝深的積雪，頂着風雪向學校走，上嶺、下嶺經常滑倒，弄得滿身是雪。

　　林老師想：孩子們上學可真不容易啊。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在生活學習上多關心照顧這些孩子了。

　　琪琪家終於到了。

　　這是一個不大的小山村，大約有40幾戶人家。琪琪家住在屯子西頭，離村頭的小河不遠。家裡有兩間土房，房上的瓦銹跡斑斑的，窗子是木頭做的，木扇上的油漆早已脫落，山牆上的泥土已經被雨水沖刷出一道道口子。與周圍漂亮的磚瓦房相比顯得特別寒酸。院子里空蕩蕩的，有三隻母雞在院子里漫步。院子東南角有一個牛圈，是用木頭搭建的，牛圈裡沒有看到牛的影子。

　　屋子裡也沒有什麼擺設，一口油漆斑駁的舊柜子，兩個木頭箱子，箱子上是簡單的洗漱用品，和一台12英寸黑白電視機。

　　琪琪和奶奶在家，此刻琪琪正在做晚飯。一進屋，一股烀玉米的香味從鍋里飄出來，直撲人的鼻孔。

　　炕上坐着70多歲的老人，是琪琪的奶奶。林老師和老人攀談起來。

　　琪琪原本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爸爸和媽媽都很疼愛他。家庭雖然困難，但是一家子和和睦睦其樂融融。可好景不長，前年媽媽得了乳腺癌，治療花去了10萬多元的醫藥費。可是最終也沒有留住媽媽生命。母親走後，爺爺一病不起，半年後也離開了人世。家裡欠下了巨額的債務。

　　為了還債，父親把家裡唯一的一頭大黃牛賣了，自己只好去遠方打工，在一個建築工地當小工出苦力。誰知幹了半年，老闆跑了，自己一分錢沒有拿到，連回家的路費也沒有了。他只好另謀出路，換個地方繼續打工。

　　最近，奶奶身體又不好，常常卧病在床。琪琪又要照顧奶奶又要上學，加上家裡困難沒有錢讀書，琪琪就萌發了不上學的念頭，可奶奶堅決不同意，有幾次上學，還是奶奶逼去的。琪琪想早點下學，幫家裡一把，使家裡早日渡過難關。

　　林老師聽到這，語重心長地對琪琪說：“琪琪，你是個好孩子，你的難處老師能理解，可是你還小，不上學可不行啊，困難是暫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老師一定替你想辦法，大家都會幫助你的。”

　　說著，林老師從兜里掏出一沓錢，塞給琪琪的奶奶。林老師說：“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今天才領的，您先拿着用吧！”

　　奶奶激動地不知說什麼好，說什麼也不肯接。林老師硬是把錢塞進了老人手裡。

　　“以後，我會繼續資助你的，你只管好好讀書，老師要看到你考上大學，將來有出息。”林老師動情地對琪琪說。

　　“老師，我會的。”琪琪一下子撲到老師懷裡，含淚點點頭。

　　林老師說：“今天我不走了，在你家吃飯，晚上老師幫你補習功課。明天我們一起上學去。”

　　琪琪連聲說：“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