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雞變烏鴉

　　說起來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有一次，朋友去新疆做生意，火車走了三天三夜了，才到了甘肅與新疆交界的一個小站——柳園車站，天正好亮，沒有旅客下車，站台上零星地站着幾位工作人員，卻有很多衣裳襤褸挎着小籃賣吃喝的婦女在火車道上來回地跑着，不停地吆喝着，“茶雞蛋，茶雞蛋，誰要茶雞蛋……”“白開水，白開水，誰要白開水……”“茶雞蛋……”“白開水……”，那麼多賣吃喝的人反覆吆來喊去的都是茶雞蛋、白開水，除此之外，再也聽不到有賣其它啥吃的。（有人說，甘肅真窮，連火車的車輪聲都能聽出窮的聲音：“窮啊窮——窮啊窮——窮啊窮——窮啊窮——窮、窮、窮、窮——。）朋友上火車時帶的一點吃的早就沒有了，車上的東西又很貴，又捨不得買，因此，肚子咕咕嚕嚕，已經餓了一天一夜了。朋友想了想，買幾個茶雞蛋吃吃吧，剛把頭伸出窗外，猛然聽到有人吆喝：“誰要燒雞！誰要燒雞！”聽到有人賣燒雞，朋友眼前一亮，忙問：“多錢一隻？”“兩塊錢一隻。”那婦女說。朋友一聽，兩塊錢一隻，便宜，在老家（河南人愛吃燒雞）最少得賣五塊錢一隻，吃茶雞蛋早吃膩了，想想，買一隻燒雞嘗嘗吧。“拿一隻。”朋友從腰裡摸索出兩塊錢遞了過去。窗外也同時遞過來一個用報紙包着的東西。朋友接過來，放在了跟前的小茶几上，一層一層地揭開裹着的報紙，漸漸地，裡面露出了一個又小又黑又瘦的雞子一樣的東西。朋友一看，這燒雞怎麼是這個顏色？忙問那個賣燒雞的：“你這燒雞怎麼是黑的？”“這是我們本地特產，用烏雞做的燒雞，吃了大補！”那人大聲說，說著，轉身就走，上其他車廂旁吆喝去了。朋友欲要再問，火車已啟動了。這時，女列車員過來了，說：“把窗戶關住。”又說：“你這不是燒雞，是烏鴉。扔了吧，把窗戶關住！”朋友大窘，臉騰地紅了起來，二話沒說，抓起那“燒雞”扔了出去，唿嗵一聲，把窗戶關了。

　　後來，朋友做生意發了財，早已是百萬富翁了，然每次給我講起燒雞變烏鴉的事，卻總是哈哈的笑聲，說：“出乎意料的便宜不能瞅，瞅了早晚會扎手。”朋友又深有感觸地說：“現在甘肅也富起來了，鐵路部門管理也嚴了，車站上賣東西的都是工作人員，穿着白大褂，戴着小白帽，推着食品車，彬彬有禮，貨真價實。”言語之間，朋友好像從那次人生經歷中得到了不少做生意的寶貴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