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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二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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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漢二題

  曹玉治

  雲鶴園小吃

  女兒職院畢業后在武漢一家物流公司做事。22周歲了,嬌氣卻與時俱進。看到我有空閑,便以感冒的名義將我和她媽調到武漢“上班”:陪她看電視、聊天、享受空調、逛街、坐出租車、站輪渡、看名勝、淋雨、小吃……

  女兒住在硚口區雲鶴園603號樓。小區內高樓林立,樹木參天,花草遍地,人流不息。路面十分寬闊、潔凈。這裡有超市、水果攤、早點鋪、歌舞廳等一些滿足人們多樣化需求的場所。我尤其欣賞樓下的小吃。每當太陽“下班”,晚風徐來時,一樓前面的馬賽克地面上長龍似的亮出張張小桌,齊刷刷地。一夥伙的,一家家的,也有一個兩個的紛紛落座,點菜、飲茶、喝酒、吃飯,然後聊天,既經濟實惠,又別有情致。到這裡來小吃的,大多是社區居民、打工族、普通工人、平民遊客,雖然彼此陌生,但沒有距離,桌挨桌,凳貼凳,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去武漢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享受了這種小吃。那天的太陽在“打點滴”,它安排風和小雨陪伴我們。下午五時,我、女兒、准女婿和妻子一家四口一下樓便迅速佔領了一個面積。沾毛主席的光,先來了一碗用長沙水煮的武昌魚,再各點所需。我喜歡吃紅燒茄子條。細膩膩、軟綿綿、香噴噴、熱辣辣,既有翠翠的純真,又如小喬的初嫁,韻味不亞於論語和老子。剛上來時,我吃急了,被燙得火燒烏龜,但我絕不“哎喲”,因為痛也溫柔。女兒嗜好青椒炒肉絲,每次回家,我都要親手製作一盤。雖然離武漢的水平相差240公里,但每次都舔盤。大龍蝦是什麼味道,我恐怕今生今世無緣知曉。只見女兒、女婿和妻子每人戴一隻塑料手套,把那些金黃色撕得七零八落,最後就為進口那一小團嫩白。女兒邊揩油邊問我:“老曹,你怎麼不吃?老傻瓜!”“蘿蔔白菜,各有所愛,這都不懂,小傻瓜!”說完,我點燃一支煙,品起茶來。這本應“七月流火”的江城卻給了我“一蓑煙雨”的感動,如果東坡在此,我定然相邀。這小雨,這涼風,這熱鬧,這恬靜,這大同世界,還有女兒叫老曹的真切,溫馨而浪漫,單純而洒脫,恰如蠶食了一片荷塘月色。在平時,在本地,是絕不可能有這種美麗的當下的!

  三個半小時后,女兒邀我去買零食。一路上,她挽着我的手臂不停地撒嬌,惹得那些武漢們不停地嫉妒我們的和諧社會。買的東西有軟糖、蛋黃派、新疆葡萄等,都是甜的。

  又登黃鶴樓

  翌日上午,雨還在下。我們走在雨中,想去看看久違了的黃鶴樓。

  我喜歡黃鶴樓。不僅僅因為崔顥,有如一段遙遠而珍貴的記憶,讓我魂牽夢縈,為伊消得人憔悴;不僅僅因為她是名樓,有如一本生命之書,讓我百讀不厭,常讀常新;也不僅僅因為她經歷過無數的毀滅與重建、多次的頹廢與復興;還有一個更簡單更直接的原因——一副楹聯。那是十多年前我在《黃鶴樓楹聯選注》一書上看到的我師範時代的語文老師、詩人廖平波先生的作品:“川橫九派浪下三吳問滔滔兮逝者如斯誰是沉浮真主宰;壁立西江虹飛天塹看鬱郁乎文哉仰止何妨今古細平章。”流暢如江水滔滔,氣勢如烏蒙磅礴,意境如長空萬里,令人擊掌叫絕!每當提到黃鶴樓,我就想起廖平波;每當品味這副楹聯,我就想登黃鶴樓。平日里,我經常作秀,想學廖老前輩的瀟洒。例如送給干姑娘王同欣的晉學聯:“恰同學少年千秋一師人絕頂;正英雄時代萬頃廈門浪飛舟。”送給同年兒子李進的晉學聯:“枕寒窗冷月圓華科初夢大浪淘沙兒笑看;駕鴻鵠長空破關山萬重巔峰擷珠我靜聽。”儘管是東施效顰,卻也騙出幾片舌頭。由此,我感受到了文化的力量。

  黃鶴樓一樓的兩根大砥柱上,鐫刻着兩句千古絕唱:“爽氣西來雲霧掃開天地憂;大江東去波濤洗凈古今愁。”古人真了得,他怎麼就知道東方的文明古國肯定會有“爽氣西來”呢?今天的黃鶴樓把這種意境表達得多好哇!那麼,崔顥的問題幾時解決?“日暮鄉關何處是?”問古問今,問你問我問大家。我想,“台獨”傢伙們應該深有感觸,應該捧着《鄉愁》到黃鶴樓一游。

  我每登一樓,都要在那些不朽的詩、聯、書、畫、雕像前“賞玩”一番。可惜才疏學淺,常常是飽了眼福,卻失了神韻;撿了芝麻,卻丟了西瓜;甚至是丈二和尚一個。有時我也背着手,默默佇立於某詩某聯某畫前,時不時地點點頭,還輕嘖幾聲。加上滿頭的滄桑和一臉的歲月,儼然一知名學者,因而從不遠處飄來幾根未成年粉絲。我不禁得意地自語道:“身處黃鶴樓,吾已達到某種高度。蛇山乎?龜山乎?”女兒實在忍笑不住,便拉着我繼續登樓。而當我準備登上極頂,欲窮千里目時,她又忽然阻止道:“只剩一層了,傻老爸,不想有下次了?”我一驚:女兒撒嬌竟撒出了一種境界!

  何以證明到此一游?唯有留影也。到哪裡留影?我舉目四顧,哪裡都是經典,到處都該牽挂——“孔明燈”是智慧之光,“黃鶴歸來”是千年企盼,“功業千秋”昭示民族復興,“岳飛銅像”弘揚愛國精神,“南園鵝池”飄蕩着曲項天歌,“世紀鐘”敲響了時代強音……由於時間有限,我們一致選擇了主樓。女兒挽着我和她媽,令男友站在最外邊。攝影師調好焦距,按下快門,失敗!再按,再失敗!怎麼了?攝影師要我們讓一讓,迅速給別人照了一張,成功!失敗是成功之母,再來。我就不信,本人老得照不出人影來了!細心的女師傅觀察了我們一會,重新布局,讓女兒女婿並着老夫老妻,果然精彩!看來我捨不得女兒出嫁是不現實的,女兒不想離開爸媽也是不可能的。這使我想起一句哲言:世界上所有的愛都以聚合為目的,只有一種愛是以分離為目的,那就是父母對子女的愛。

  看看錶,離上車返程還有40分鐘。我叫他們等一會,獨自帶着“白雲千載空悠悠”的惆悵,品着廖老先生的“逝者如斯”,跑到白雲閣最高處望了崔顥一眼。也許是觸景生情,也許是詩人情懷。但只要有愛,無論聚散。愛人如此,愛物亦然。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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