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的彈唱

　　北京的夜是從第二天的凌晨開始

　　的。

　　這麼晚了，我還是睡不着。

　　我在考慮北京的去留問題。

　　15年的北漂，並沒有得到建設者的

　　尊嚴，

　　卻因此失去了原籍處固有的利益。

　　這不，

　　有人不花分文搶得了絕好的地皮，

　　我卻頭疼買不到本村的地基，

　　虧！實在是虧！

　　夜好黑！我帶上門出去.........

　　一點多了，馬路上依然這麼多人！

　　有下班狠騎回家的，有悠閑着吃喝

　　玩樂的，

　　有懶懶散步靜坐的，有閃電般飆車

　　狂奔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對比中存在。

　　除了讓人難受的馬達的轟鳴，

　　還有酒氣衝天的吆喝聲····

　　唯有四合院里蟋蟀清脆的彈唱......

　　給這無盡的深夜以生機，活力。

　　不知什麼時候才發覺，

　　今天的月亮原來還是異常的皎潔，

　　美麗！

　　她正屹立在西南方向，

　　在淡淡的白雲間，猶抱琵琶半遮

　　臉，

　　朦朦朧朧，秀色可餐。

　　雲在她懷裡剔透着鮮亮，生動，質

　　感的層次。

　　我迎着月光漫步，

　　開始飄飄欲仙了。

　　月亮的左右彷彿是兩條巨長的綢

　　帶，

　　從雲里向我身體兩邊蜿蜒遊動，

　　無窮無盡......

　　從高而低，

　　揚揚洒洒，

　　一瀉千里。

　　泛着層層銀灰色的魚鱗，

　　彷彿是兩面霧中起伏的群山。

　　而我就像在山谷間悠然飛行......

　　夜在繼續，

　　我開始走入一片郁蔥的人行道。

　　一股回歸自然，久違，涼爽的清

　　香，撲面而來，

　　好不愜意，親切！

　　此時此刻，

　　未免會激昂出以往的美好往事......

　　樹還是原來的銀杏樹，

　　一個個亭亭玉立，如零秀的姑娘，

　　靜靜颯爽在馬路的兩旁，

　　憨憨地，

　　等待着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約會。

　　偶爾，在路旁能見到一兩個油光光

　　的流浪者，

　　或少或老，或男或女，

　　或撿破爛，或和地而睡，

　　瞬時，也能讓我心生憐惜，

　　心胸澎湃......

　　但這樣的司空見慣，

　　如今還能讓我持續多長？

　　在這片人行道上，

　　一切生命都在灰黑中默默渡過。

　　突然，一堆黑影......

　　我發現原先好好的綠化帶，

　　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騰。

　　好好的護欄，沒幾年，

　　拆了又建，建了又拆，

　　一遍接着一遍····

　　“好事多磨”！

　　每次推倒，

　　連同美麗的花草，全根拔起，

　　消失在這茫茫無垠的街道，

　　只留下一堆堆，

　　髒亂不堪的殘花敗柳，

　　在地上苦苦地呻吟......

　　真讓我好不心疼！

　　而這一切，還不是僅僅：

　　去滿足所謂利益的攸關者！

　　這不，

　　北京發了大水，國家撥了善款。

　　這倒好！

　　某些皇親國戚們，乘機那還不小發一筆。

　　唉！說是惠民工程，

　　真正落到老百姓的能有幾塊呢？!

　　可憐納稅人的錢就這樣不明不白地，

　　一點一點，消蝕乾淨。

　　誰也沒想想，

　　他們的錢也不是偷來，搶來的！

　　這實在太不公平！

　　我發覺有點暈，

　　原來風小了，空氣有點沉悶。

　　我徜徉的馬路，兩邊高樓林立，

　　偶爾能見到一兩盞昏黃的燈光，

　　零星地在樹梢之間蹦跳，

　　似乎來刻意彌補月光屏蔽的單調。

　　高，實在是高！，

　　住在高層的貴人們絕不會看到馬路這慘狀，

　　自然也不會欣賞這蟋蟀的彈唱。

　　青天白日，五星紅旗每天依然迎風飄揚···

　　他們的身姿只會逍遙在潔美寬廣的高爾夫球場，

　　以及傍晚，那燈紅酒綠，烏煙瘴氣的蹦迪歌廳。

　　不是嗎 ！

　　我開始有點激動，大腿微微的震顫，

　　搖搖晃晃地，

　　我早走光了這片一直嚮往的樹林。

　　當我再次抬頭的時候，

　　我發現月亮已不再是原先的月亮。

　　我也不再是剛才那個的我。

　　月亮，和我的心一樣，

　　被烏雲緊緊裹住了，

　　幾乎沒有了一絲的光芒，

　　似乎已奄奄一息。

　　漸漸地，

　　周圍纏繞出的許多濃煙，

　　飄忽不定，慢慢地變幻......

　　這讓我想起如今南海上，

　　處處瀰漫的濃烈的火藥味。

　　疑雲在我心裡翻滾，糾結，

　　愈來愈烈......

　　忽然，

　　腦子倏然一白，

　　我迷路了。

　　沒了方向感，

　　忘記了思路。

　　我走不下去了，

　　只能摸着路牌返回。

　　回家后，我有點放鬆，

　　卻越發睡不着了。

　　天哪！

　　中國呀，中國！

　　北京啊，北京！

　　漫漫長夜，

　　你何時能讓我入睡？

　　(於2012年8月22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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