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時光間隙中

　　上帝總是喜歡在不經意間打個盹，於是就有某段時光被馬虎的遺漏了。我們便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這時光的間隙中逃避現實，做着天馬行空的夢。用個美好點的詞形容，這就是青春。寫青春的文章可謂屢見不鮮，我只不過是在太歲頭上動土罷了。我仍想用我稚嫩的筆觸同許多寫者一樣留住這段瘋狂的歲月。在我看來，它像是一場盛大的祭祀，寂靜與期盼中開始，荒涼與絕望中結束，開始和結束都是以黯淡的姿勢進行，然而所經歷和感受到的都是一種神秘的慰籍。這裡面包含着太多的悲歡重疊，曾經的每個時刻帶給我的是一種對生命的感念和對歲月的悸動。

　　我感謝在間隙中所遇到的種種，有過純潔美好的初戀，那曾幻想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執拗，那曾以為擁有心愛的人兒便擁有整個世界的痴情，那曾笨拙地將彼此融入自己體內的青澀。然而這些過往終幻化為脆弱的泡沫，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融入這溢滿塵埃的空氣中。有過懊惱悔恨的兒女情長，縱使一次次忍不住向年邁的他們發火，縱使一次次因意見不合與他們頂嘴，縱使一次次跑去工地看他們泛黃的後背，縱使一次次不經意地低頭瞅見他們斑白的兩鬢，凡此種種，我懊悔過，我自責過。我明白自己無法做到烏鴉反哺，羊羔跪乳的大孝，但請允許我用僅剩的腦細胞，努力記住爸媽的每一個習慣，每一句叮嚀，每一份愛，帶給他們每一天的幸福。還曾有過死心塌地的友情，那些曾和我一樣躲在間隙中的人兒。抱着和我一樣不着邊際的幻想，總想幹些自認為轟轟烈烈的大事。例如一起躲到男廁所里數落着討厭的人，結果光榮的喝到校長大人親手泡的咖啡；一起大半夜溜出宿舍喝酒，結果醉得東倒西歪回學校被保安大叔抓個正着；一起上街打耳洞紋名字，結果痛得哭爹喊娘還抱作一團傻笑。可好時光總是短的連手指頭都遮不住。當我們這些人被畢業考試的幾張空白的試卷折磨的遍體鱗傷時，終究無可奈何地面對現實。重新拾起堆在牆角的課本，穿上死板的校服規矩地坐在教室里，背着昏昏欲睡的洋文。下課鈴聲把昏睡的我們驚醒，這才意識到一天一眨眼一閉眼就過去了。校園的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愈拉愈長，可每個影子卻是向著四面八方延伸，沒有交點。所有的一切兜兜轉轉又都回到了原點，迷糊的上帝醒了，收回那段恣意的時光，隨之消失的便是我曾躲過的間隙，沒有了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只能硬着頭皮咬咬牙沖入慘白的現實中。時間在一種無可奈何中漸漸流逝，順道帶走的還有我們那些荒蕪的青春。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也已經回不到年少了。

　　在這之後的歲月里，或許時間會風乾那一張張試卷，卻不會風乾那殘留在心底的記憶。種種回憶，淺笑嫣然，種種憧憬，鬱鬱蔥蔥。輕拾歲月，那些擊節而舞的韻，那些踏水而來的歌，那些懵懵懂懂的情，那些揮之不去的念，終是穿過經年的柵欄，淡然成回眸一笑，涸染了雲捲雲舒。

　　2013-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