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花說

　　家母愛花。歲丁亥來蘇，時仲春，逢園中花木吐綠，含蕊待放。每每閑瑕其中而流連忘返，歸而喜曰，園中名木齊集，若置於東北，皆以為貴。若盆於室，侍以為樂。答曰，滿園皆春，源自天然，且難將養，何苦獨樂焉。不語。

　　不日，置花於城中西南花鳥集市，曰繡球。繡球者，花期四，五月間，初放曰綠，綠再而粉，粉終而白，因百花成朵，朵簇成團，形似繡球，故曰繡球。至花期，花團似雪，香氣淡雅。煞是喜人。母名曰變色球也。

　　至夏。母歸。花敗。盂庫。

　　歲逢己丑，予赴海外未歸，母未至。

　　辛卯初春之際，母至。予知其尤喜花木，故曰，今孩童已長，或碰或損均不懼，可置。母竊喜。復而購之於城南，曰金錢。予竊笑：乃望予多金錢乎？夫金錢樹者，高約近米，蔥翠挺拔，葉片串若錢幣，故樹名之以金錢。母日勤於侍，洒水濯塵，日復一日，蓬勃生長。

　　逢仲夏，酷暑難當，母欲北歸。告曰，勿忘灌之。問曰，幾時幾量。答曰，見土干者灌之以瓢，見水泄而止。諾之。竊思，夫酷熱物燥，植物饑渴或似人也。故予思飲時必灌之，或瓢或瓮。至母復歸，樹萎而不振。答母曰，不知，或因室內水氣不通也。秋至，寒似一日，樹更蔫甚一日，母心盡無力也。臘月年將至，母攜女南下海南。予知木病入膏肓，遂隅之不理。壬辰歲春，樹終歿。

　　壬辰春末，母北歸。予恆思金錢，始悔於己之不用心也。

　　某日，攜女於西南花鳥集市納魚以樂。忽見一盂，形似聚寶，但見盂中植物，根部盤桓於聚寶，如蛟龍戲水，頭尾皆沉於水，僅浮於背，上頂四葉，有如龍翼。旁以筱竹碎石稱之，甚獨。問曰何名，告之曰發財。甚疑。夫發財者，莖高，葉稀，不甚美也。復告之曰，此發財非彼發財也，此盆景鮮有，堪稱迷你。思予失之金錢，今幸得之發財，甚喜。遂重金取之。

　　歸言，必精心侍之。日三顧，察其形色之變。每每灌之，必試其土之潤燥，乃敢。夏恆安。

　　入秋，葉漸萎黃，不查其因。乃疑：或因灌之甚？慮其終似金錢，遂弗敢灌。終無奈何，但憑葉漸凋零。冬去春來，只盼枯木再逢春。

　　轉而癸巳年春，家母又至。乃告個中情形，想棄也。母曰，無它，燥也。遂弄，每三日不停灌。月逾，母曰，芽新見。弗信。又幾日，母復告曰，又芽。遂察。果見芽眼處新芽。時五月，嫩芽成葉，六月，葉片蔥鬱茂盛，更勝從前。

　　思予五年樹木，功敗垂成。感悟其中：萬物生靈，安敢小覷；適時有度，過猶不及；世間諸事，皆用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