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不會忘卻的生日

　　一日，辦公室一同事給我說：老同志，好像你要過生日了吧？原來她把我身份證上的生日當成陽曆的生日了。我是過農曆的生日，從小老媽就給我過的就是農曆的生日。

　　人生如白駒過隙，年近半百卻不自知，又是一個生日悄悄走近。日子一天天過去，平淡無奇，泛不起一絲漣漪，然而每一次的生日臨近卻總會讓我回憶起多年前的那一次生日，一次不會忘卻的生日。

　　離二十五歲生日還有三個月的那年五月，我結婚了。我和妻都是家中老大，自然沒有也不忍心接受父母的親情支助。妻剛參加工作，靠着我攢下的不到2000元的人民幣，請了幾桌親朋好友，自己點燃了婚禮炮竹之後把妻子迎進單位分配的一間單身宿舍，從那以後，我和妻就成了有“家室”的人了。

　　結婚五天後，妻子帶着我的“種子”回到了她的工作崗位——鄉鎮中學老師。結婚一個月後，我參與籌建的化工廠因主客觀的各種原因正式宣布撤項下馬，我暫時下崗無事可做了。妻子來信說，我的“種子”正在肚子里“茁壯成長”，懷孕反應強烈，整天的“翻江倒海”吃不下東西……，

　　下崗后，反覆數着拿到手裡的一個月45元的待崗工資，想想正在“翻江倒海”的妻子和正在“茁壯成長”的“種子”，我開始了賣水果、賣冰棍、做小工，早出晚歸地積攢着一元一元的汗水錢。

　　隨着台曆上的日子一頁一頁翻過，我知道我的25歲生日臨近了。妻還在鄉鎮教書，更是由於境況拮据，想好了讓自己25歲的生日悄悄地流過。

　　生日那天的旁晚，一個人在宿舍里正讀着一部小說，記得是一部《短篇小說年鑒》，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老同學白師兄拎着幾袋小菜，兩瓶酒叩開了我的小屋。

　　“剛從外面趕回來，今天是你的生日，陪你喝幾杯。”白師兄邊說邊放下酒菜，便自己動手尋找着碗筷和酒杯，看着白師兄忙着，我能說什麼呢？

　　謝謝你，我的朋友！

　　一會兒，籌建化工廠的同事的小徐來了，曾老兄來了，一起舉杯祝我生日快樂。此刻，我能說什麼呢？

　　謝謝你，我的朋友！

　　酒精讓情感在揮發，不經意間我們把各自的不如意灑了滿滿一桌。我們舉杯的手在抖，心也在抖。我們走在了人生的又一個“十字”路口。

　　別說了，求求大家，來，喝酒！

　　由於籌建的化工廠撤項下馬，白師兄和小徐那橙子般閃亮的委培大學夢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白師兄，我的朋友，你剛剛駛入愛河的那葉小舟也因此而擱淺。白師兄，我希望你不必刻意有求，相信你終將會擁有一份自自然然的愛情。

　　來，乾杯！

　　曾老兄，你的年齡大不了我們多少，卻比我們成熟多了。你決定自費去圓那大學夢，以忘卻那暫時的煩惱。好，別說了，在你即將啟程之際，讓我們高舉酒杯為你送行。

　　來，乾杯！

　　白師兄，我的同學、我的朋友，你那晚和着吉他唱出的那首曲子要叫我終生不忘了——

　　我永遠忘不了你

　　我永遠懷念着你

　　說一聲珍重再見

　　我在默默地祝福你

　　……

　　喝酒，交心，聽歌，那晚我們都似醉非醉了，不，我們都醉了！

　　深夜，目送着朋友們離去的背影，聽着生日卡片中反覆響着的生日快樂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我倚靠着門框，禁不住淚流滿面了。

　　後記：三個月以後，曾老兄自費走進了大學，我和白師兄還有小徐各自走上了新的工作崗位並先後完成了大學學業。

　　2014年7月10日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