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考察漫記之十——一次不知危險的經歷

　　沙漠地區的各級幹部和牧民也實行糧食供應，供應站一般設在蘇木所在地。考察工作中，我們需要自己攜帶糧食，糧食吃完后，憑糧票和介紹信可以在供應站購買。

　　1961年5月份，在賀蘭山之西約100公里蘇海圖地區工作的我們，攜帶的糧食即將告罄，因人員不多，只能派一人前去買糧。我掌管着現金和糧票，此任務自然落在了我的肩上。駐地距蘇木所在地吉蘭太130里地，天剛放亮，我獨自一人騎着一匹駱駝，另再牽了一匹駱駝就上路了。我行走在戈壁灘的公路上，一路上未見到一輛汽車、一匹騾馬駱駝和一個行人。我翻過巴音烏拉山，穿過廣袤的吉蘭太鹽湖區，經十幾個小時的跋涉，於傍晚時分到達吉蘭太鎮，住在一個小旅館里。第二天，我買了米、面、食油后，又找到鎮上的領導和供銷社等部門，通過特批又買了一些副食和日用品，結束了採購工作。第三天，我依原路返回。

　　吉蘭太鎮是一個以吉蘭太鹽池命名的小鎮，鹽池是一個生產池鹽的內陸現代鹽湖。名為“湖”，其實就是一個面積廣闊的光禿盆狀窪地。窪地內滷水礦化度很高，其中有純凈的天然結晶鹽。我從鹽池經過時，“順手牽羊”地撈了二三十斤大顆粒鹽，供小分隊食用了好長時間。

　　我在返回的路上，只在山谷中見到幾隻兔子，再就是在公路上不斷穿梭的沙漠四腳蛇，其它如汽車呀、騎馬騎駱駝的牧民呀、羊群呀等等，仍然一概沒有。我對這樣寂靜的景象並未感到詫異，悠然地騎在駝背上，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駐地。

　　就在我購糧回來后的第三天，忽然開來了幾輛大小汽車，並載來幾十名軍人，住在我們駐地的不遠處。他們來后，立即布設了哨兵、立起來了天線桿、拉起了電話線、搭起了帳篷，“滴答”的發報聲也響了起來，儼然一派緊張氣氛。

　　之所以這樣，據說有一夥搞民族分裂的人發動了武裝叛亂，叛亂分子活動在賀蘭山和巴音烏拉山地區。住在蘇海圖的部隊是圍剿叛亂分子的指揮部。在以後的半個多月時間裡，巴音烏拉山地區實行戒嚴，通知我們不要進入。巴音烏拉山一帶不時有稀稀落落的槍聲傳來，一些受傷的軍人也陸續從山區拉回……聽到看到這些，我只覺頭皮發緊，真有點后怕！難怪購糧路上是那樣的寂靜！聽說，在我去吉蘭太購糧前，叛亂已經發生，只是對外保密，我們不知而已。那些“叛亂分子”不知都由哪些人組成？他們會不會攔路搶劫、抓捕路人？倘若他們看見我獨自一人行走，駱駝馱着幾百斤的米面物品，他們攔截“剪徑”、搞點“補養”，我被毆打、捆綁、劫持、打傷……唉吆，我去吉蘭太購糧之行，竟是一次不知危險的經歷！

　　沙漠是荒蕪的，環境是惡劣的，考察工作是辛苦的，生活是艱難的；但考察隊員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工作是認真努力的，心情是愉快舒暢的，相互關係是極其融洽的。3年的沙漠考察工作，是我人生中一次最重要的磨礪，獲益匪淺。人都是喜歡懷舊的，許多事物在淡出歷史舞台的若干年之後，總會幻化成一些色彩斑斕的意象，於驀然回首間撥動人們思念的心弦……啊，難忘的沙漠考察，我那恆久的時代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