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顏的親情

　　今天帶女兒去吃必勝客。

　　我們等餐時，正在用餐的隔壁老少五口人引起我的注意。他們是一位母親帶著兒子，小孩大概五、六歲的光景。一對年輕的情侶，還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頭。看樣子是祖孫三代人。我時不時瞄他們幾眼，順便看看他們都吃些什麼。

　　不一會兒他們桌上端來一份麵條和一份炒飯。這時我們點的雞排也送到了。我和女兒各吃了一塊雞排，等我再側臉去看他們的時候，麵條已經沒了，剩了小半盤的炒飯挪到了老人面前。不一會兒上了一份牛排，直接被端到了那個小男孩面前。女人耐心細緻地 把牛肉切成了一小塊塊的，順便用叉子叨了兩塊放到老頭面前的炒飯盤子里。這直接引起了小男孩的抗議，並帶着有點不樂意的語調“嗯，嗯”了幾聲，那女人忙說，給爺爺嘗嘗，你的都在這盤子里呢。老頭似乎有些拘謹，過了一會兒，慢慢動叉子吃了一塊牛肉。其實那塊牛排個頭不小。剛剛女兒也要點牛排，我們因點的品種比較多了，而且我不大喜歡吃牛肉，一塊牛排小孩子肯定吃不完的，就自言自語說，要不不點牛排了吧，雞排我倒能吃一點。點餐時女兒沒像從前那樣，非要吃牛排不可。她點了雞排。後來我問她，你不想吃牛排嗎，她說，雞排你也能吃。又吃了一會兒，隔壁又上了一塊牛排，我心裡暗想，這次老頭應該能多吃點了。這次牛排放到了那對年輕的情侶面前，老頭離的遠，估計又不大會用刀叉，他默默吃了兩口面前的炒飯。那個年輕人夾了兩塊肉放到老頭盤子里，老頭依舊很拘謹，不時地望着身邊的小男孩，還不時地拿餐紙給小孩擦擦嘴下的桌子，小男孩不做聲地吃着他的牛排。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老頭的臉黝黑黝黑的，看樣子是鄉下人，大概是外地過來探親的吧，另外幾個人，也着實不像本地人的樣子。看着他的臉，能想象得出他這一輩子的艱辛。我的神經大概被刺激着了。這時我們的比薩上來了。今天因為只有我和女兒兩人，我們點了份最小的比薩，看着它那小小的個頭，女兒似乎有點驚呆了。我沒理會她，自己先吃了一塊，然後才給女兒也夾了一塊，順便把上面的蝦，培根都夾給了女兒，我知道她愛吃這些，我還是不忍心跟她搶。我正低頭吃的時候，女兒把一個裹着大蝦的培根送到了我的盤子里。我們眼神對視了一下，女兒說，媽媽你吃。我心裡些許寬慰了。我側臉去看看隔壁，那老頭也正朝我們這裡張望。除了小男孩的牛排，他們桌上基本沒什麼可以吃的了。我們點的餐又相繼送來了，我絲毫不想跟跟女兒客氣了。我心裡咯噔一下，天下的父母大抵都是這樣，寧可自己不吃，都要讓孩子吃好，尤其現在每個家庭基本都一個孩子，孩子成了全家至高無上的寶貝，一切盡他所想，盡他索取。可是，他們心裡會惦記我們嗎，等我們老了，等他們有了孩子，當他們耐心細緻地呵護自己的孩子時，會有多少心思花在我們這些老人身上！尤其看着那老頭，這種想象的感覺，真的就像發生在了我身上一般，心裡特別的不舒服。曾幾何時，這種寵愛孩子的情景也發生在我們身上，當我們全心全意“愛”自己孩子的時候，有誰考慮過父母的感受，我們多數時候是忽略了他們的。我們對孩子的“愛”能否教會他們去愛自己的親人，還是只能讓他們學得只愛自己，更愛自己。我們這種“愛”孩子的方式，真讓人汗顏！我們這種對父母的方式，真讓人汗顏！將來孩子回報給我們的“愛”，也將是一份讓人汗顏的親情！

　　隔壁那裡不知什麼時候變着戲法似的多了一對雞翅，它們一塊在小男孩嘴裡，一塊躺在他的盤子里。老頭不知何時默默走開了。我用眼睛掃了一下四周，他一個人在餐廳外面的平台上踱步。他心裡，大概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吧。我一陣心酸。

　　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啊，人生是愛的旅途。這分享愛的過程，你們現在學到了什麼，學會了多少，將來能夠付出什麼，又能夠收穫多少！

　　一頓不太滋味的用餐，一份讓人汗顏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