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俱樂部和腌豬肉

　　文/叢敏

　　曾經讀過一篇文章，題目記不得了，但內容是忘記不掉的。說是在德國的一些地方，會有個專門供夫妻吵架的俱樂部。文章說，衣食男女，人間煙火里，肯定是有磕磕絆絆的，不宣洩出來，是要憋出毛病的，不分場合，不顧及對方的感受就發泄，可是要大大地危害夫妻間的情感。在這樣的情形下，吵架俱樂部就是個好幫手了。那些有了矛盾的夫妻，選定一個合適的時間，來到俱樂部里，把自己的不滿和鬱悶統統地向對方發泄出來，無論態度怎樣的蠻橫，言辭怎樣地激烈，都無大礙。因為在這個吵架的俱樂部里，你再不成體統，也不會遭人笑話，你再肆無忌憚，也不會傷了夫妻的和睦。來到這樣的地方就是要把心頭的疙瘩鬱悶釋放，哪裡還有什麼要瞻前顧後？再說了夫妻雙方是有備而來，就是要做這個吵鬧有理有節的遊戲，儘力盡興，還有什麼可以去思量對方的言辭舉止得體與否？遊戲就是遊戲，盡興是最本質的。這篇文章還評述說，這樣的俱樂部很好，緩解壓力，調和矛盾，有利於身心的健康，極其受歡迎。沒有考證過這篇文章所寫的內容是否屬實，於新鮮新奇中，很是為這樣的俱樂部的出現熱烈歡呼，舉雙手贊同。這是把夫妻吵架這個清官都難斷的家務事情，理性化了，遊戲化了。真是個大發明與創造。

　　英國愛塞克斯有個叫做頓冒的小城。它的教堂門口有兩塊石頭，是專為已婚的夫婦而設立的。如果有夫婦能跪在這石頭下，起誓他們確確實實在婚後的整整十二個月之內從沒吵過架，從未起過後悔不該結婚之心的，就會被獎賞一大塊當地的腌薰豬肉。可是，據說是從一二四四至一七七二，整整的五百多年間，只有八對夫婦領到了這項腌豬肉獎，最後的結局是：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里，這個獎只好被廢除了，

　　夫妻吵架是經常的事情，有道是床頭打架床尾合。可見夫妻吵架是家常便飯。不是還有這樣的說法：“一輩子不吵鬧的夫妻，不到頭。”就是說，很多不見其吵架的夫妻是不能牽手終生。我想這大概是和把心事和不滿都憋悶在心底，最終抑鬱成疾有關係。想想看，兩個完全不同背景，不同性格，不同性別的人兒聚首在一起，耳鬢廝摩，怎能沒有個枝生蔓，蔓生枝的時候？不吭不哼地強忍壓在心底里，能好受，能不滋生病灶？這樣看，還是說出來，發泄出去的好，可是那不滿一自心頭髮出，可就不是鶯鶯燕燕的軟語，往往是呲目伸舌，河東獅吼，是不傷得對方脊背發冷，腮幫子打顫，淚雨紛紛誓不罷休。這樣的結果是將那熱戀，新婚積攢的恩愛情誼也消耗了，夫妻的情誼大大地打了折扣。

　　夫妻的吵架，除了被界定的有背夫妻原則的，出軌，第三者插足，賭博，一方過分地大男子和大女子主義等外，最常見的，也是最磨損夫妻情誼的是那些夫妻間日常行為舉止的小事情。

　　那日在行駛的公交車上，突然的被身旁一長相娟秀的女子的呵斥聲嚇得一個機靈。以為是誰在這堂皇的天日下，激怒了這柔弱女子，很想看個究竟。細聽方知她是對着手機的來電呵斥，語氣很是生硬地說：“行了，別問了好不好呵，現在還不知道，別跟着亂了。”，說完，咔的一下關了機，可不久，手機又響了，她更不耐煩了，聲音更是高八度地喊：“行了，行了，你別煩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別問好不好啊。”……這樣的反覆三四次，看那樣子，對方真是個令她煩得不能再煩的人了，於是，我就有些不明白了，那個人怎麼這麼地不識趣味，人家這麼地煩你，還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緊跟着地煩，真為這位女性感到不幸。可是就在我為這個“苦命”的女子哀嘆的時候，她的電話又響了，想着這位漂亮的女士又要大吼了，生氣了，我不由的跟着緊張起來。意外的是這個女子竟溫聲細語地說：“還撈你掛着，真是的，現在還不知道消息呢，等知道了，我會告訴你……放心，我不急，我那口子卻沉不住氣了，剛才一會兒的功夫就來了兩三個的電話……”此時，我才知道，剛才的電話是她的老公打來的，是為她的事情不放心，也就是關心她，但她卻以這樣的態度回應，想必她的老公那頭無辜遭得這一頭霧水，必也是不痛快，若身邊有個朋友同事在，更是覺得沒了面子，若心眼窄點，晚上回家，恐怕避免不了地一吵，就是不吵，心裡也在結着結：我怎麼找了這麼不識相的，關心她，反倒被呵斥，真是不識抬舉。進而覺得自己怎麼會這麼地沒有眼力，選了個母夜叉。

　　也會經常地看到這樣的場面，一個很是得體的男士，正春風滿面地和同事，朋友耐耐心心地嘮着嗑，但妻子一插嘴，往往是虎着臉，不吭也不哼，那樣子似乎在說，沒見我忙着嗎？別人不體貼，你怎麼也不體貼，有什麼事情回家說去，幹嗎跟着亂？弄得妻子很是尷尬，覺得真是掉了身份，回到家裡，自然是要嘮叨質問，一次小吵或惡吵就發生了。所以經常一些夫妻到了一定的時候，就不為這樣雞毛蒜皮的事情吵鬧了，說是磨合好了，但只有夫婦們自己清楚，要麼是一方屈服了另一方，要麼是來個折中。所以，有曰：婚姻是折斷了你翅膀的剪刀，是把你從天空拉到大地上，或深谷里的繩索。

　　在婚姻里，雙方都覺得，你是我的最愛，我們曾信誓旦旦，所以，你就得完美，就得更好，你對我就要更呵護，更包容。為此，對誰都可以客客氣氣，對你就是不可以，你必須對我怎樣怎樣，如果不怎樣怎樣，就開戰，就分手，是對誰我都有耐心，對你就是沒有。在加上，人的天性里有着這樣的禍水：似乎就是喜歡傷害最親近，摯愛的人。還有喜新厭舊。如斯，這婚姻更是圍城和墳墓了。

　　也許大家會說，我們也傷害過，苛刻過我們的父母，姊妹兄弟，但他們還是和我風雨同行，不離不棄。兩個相愛的人，夫妻怎麼就不是這個樣子？我們是不可以否認這樣的事實：父母，姊妹，兄弟是有血緣的，血緣註定了血濃於水的情誼，在風雨的吹打和顛簸里，就是傷了，斷了，也會自動癒合，而夫妻，愛人，情人，是沒有血緣連接的，僅是靠着那很是薄弱的愛來維繫，理性的耐心來維繫。一旦超過了一個人維繫所承受的，就宣告彼此情誼已盡，緣分已到了頭。可是，現實中，我們偏偏將這樣最薄弱的情誼，用最旺的慾火來煎烤煎熬。大概是我們的宗教洞悉了這點，所以，對為人妻母，為人父夫，做出了相應的規範和約定，但若不從本質上來認識，那些俗稱禮儀似乎是更大的傷害和麻痹。

　　也許還是卡耐基英明，他主張愛人們對待自己的已婚的對象，應當像對待同事那樣地對待着，注意說話的語氣，表達意見的方式等禮儀，這樣就少了埋冤和傷害，保持了夫妻關係的和諧。我想，這似乎和我們古人所提倡和羨慕的“舉眉齊案”如出一轍。這樣的夫妻境界很是高遠雅緻，但非但有大胸襟，大修養，大定力，不是尋常人所能為的，到頭來，又陷入到為捍衛婚姻的和諧而壓抑的苦和悶中了。走到了一起，就是為了彼此取暖，彼此放鬆，彼此愜意的，幹嗎要這樣的苦於束縛呢。

　　由此看，還是德國人睿智，設立了個夫妻吵架俱樂部，把夫妻吵架遊戲化，讓愛情和婚姻這部大喜劇更多了浪漫的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