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評《西遊記》（系列）（二十一）閑話長生不老術

　　亂評《西遊記》（系列）

　　陳宣章陳瓏玥

　　（二十一）閑話長生不老術

　　《西遊記》由長生不老術引出故事。美猴王享樂天真，何期有三五百載。一日，與群猴喜宴之間，忽然憂惱，墮下淚來。猴王道：“我雖在歡喜之時，卻有一點兒遠慮，故此煩惱。”“今日雖不歸人王法律，不懼禽獸威服，將來年老血衰，暗中有閻王老子管着，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住天人之內？”於是，他去西牛賀洲菩提祖師處學道。

　　菩提祖師說破根源：“顯密圓通真妙訣，惜修性命無他說。都來總是精氣神，謹固牢藏休漏泄。休漏泄，體中藏，汝受吾傳道自昌。口訣記來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涼。得清涼，光皎潔，好向丹台賞明月。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里種金蓮。攢簇五行顛倒用，功完隨作佛和仙。”並傳於長生不老口訣。

　　後來孫悟空在森羅殿查生死簿：“該壽三百四十二歲，善終。”所以，這種長生不老術並不是“長生不死術”，只是“健身術”而已。因此他“把猴屬之類，但有名者，一概勾之。”“自此，山猴都有不老者，以陰司無名故也。”這才是“長生不死”。可是，孫悟空出外學道不在花果山時，山猴們被混世魔王欺凌；後來孫悟空西天取經不在花果山時，山猴們多次遭受災難；《西遊記》第57回，“好沙僧，雙手舉降妖杖，把一個假沙僧劈頭一下打死，原來這是一個猴精。那行者惱了，輪金箍棒，帥眾猴，把沙僧圍了。沙僧東沖西撞，打出路口，縱雲霧逃生道：‘這潑猴如此憊懶，我告菩薩去來！’那行者見沙僧打死一個猴精，把沙和尚逼得走了，他也不來追趕，回洞教小的們把打死的妖屍拖在一邊，剝了皮，取肉煎炒，將椰子酒、葡萄酒，同眾猴都吃了。另選一個會變化的妖猴，還變一個沙和尚，從新教道，要上西方不題。”可見，孫悟空在森羅殿勾生死簿也不可靠。

　　道教的“長生不老術”，除了菩提祖師的口訣，還有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和鎮元大仙的“人蔘果”。“九轉金丹”又名還魂丹，既能長生不老，又能起死回生，特供玉皇大帝“丹元大會”所用。但“起死回生”還是會再死去的。豬八戒和沙和尚在得道時都吃“九轉金丹”成仙。人蔘果又名草還丹，“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頭一萬年方得。似這萬年，只結得三十個果子。人若有緣，得那果子聞了一聞，就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活四萬七千年。”但還不是“長生不死”。因開園時大眾（哪些仙？）分吃了兩個，五庄觀原剩28個果。經孫悟空一鬧，只剩13個果（道童吃掉2個，孫悟空等偷吃3個，鎮元大仙用10個請觀音和三老做“人蔘果會”）。其中，五庄觀仙眾才有資格分吃一個，因此一般人絕對是吃不到的。

　　“長生不老葯”還有天庭的蟠桃，分三檔：“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體健身輕。中間一千二百株，層花甘實，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舉飛升，長生不老。後面一千二百株，紫紋緗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最高檔已經是“長生不死”了。但是，誰能到天庭享受蟠桃呢？必須先成仙，而且是能夠出席王母娘娘“蟠桃勝會”的大仙：西天佛老、菩薩、羅漢，南方南極觀音；東方崇恩聖帝，十洲三島仙翁，北方北極玄靈，中央黃極黃角大仙，這個是五方五老；還有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眾，中八洞玉皇、九壘、海岳神仙，下八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各宮各殿大小尊神。

　　佛教把人間苦難歸因於前世作孽、今世心魔。所有天災人禍、貪官酷吏、盜賊土匪……都是“天意”不可違的事，言必“念佛”，行必“忍受”，別無他法。佛教又排斥家庭“人倫之樂”，剩下的“魚餌”就是“長生不老”和“死後升天”（不下地獄）了。

　　佛教的“長生不老葯”最早出自白虎嶺白骨精之口：“造化，造化！幾年家人都講東土的唐和尚取大乘，他本是金蟬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體。有人吃他一塊肉，長壽長生。”這才引出一個個要吃唐僧肉的妖精。如果沒有唐僧肉這個“長生不老葯”，《西遊記》就無法接下去編故事。但是，唐僧肉只是水中月、鏡中花，既然唐僧有天神奉佛旨保護，絕不會死，誰也吃不到唐僧肉。孫悟空的“保護”只是把唐僧從妖精手上解救出來，繼續西天取經而已。《

　　西遊記》里還有一種“長生不老葯”：琵琶洞的蠍子精、荊棘嶺的杏樹精、無底洞的金鼻白毛老鼠精、毛穎山的玉兔精都要強嫁給唐僧。玉兔精“假借國家之富，搭起綵樓，欲招唐僧為偶，採取元陽真氣，以成太乙上仙。”所以“唐僧元陽真氣”原來是女妖們的“長生不老葯”。當然，這與唐僧肉一樣，既是編故事的由頭，又是水中月、鏡中花。既然唐僧肉和唐僧元陽真氣都是不可得的，佛教告訴信徒：世間沒有“長生不老葯”，“皈依佛教，終成正果”就能長生不老。

　　至於秦始皇及後來的有些皇帝尋求“長生不老葯”，不是被騙，就是被毒死。毛澤東說：“人哪有長生不死的，古代帝王都想盡辦法去找長生不老不死之葯，最後還是死了。在自然的生死問題面前，皇帝與貧民都是平等的。”“不但沒有長生不死，連長生不老也不可能。有生必有死，生、老、病、死，新陳代謝，這是辯證法的規律。人如果都不死，那孔老夫子現在就要活着該有2500歲了吧？那世界上該成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