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朗撈塌坎第四分卷童樂童趣2，六

　　六，葛老大下汪海潭擒捉大青魚

　　記得那時我還沒上學（我叫名六歲上一年級），也是一個夏天乘風涼的晚上，我好婆講了一個葛老大入汪海潭擒捉一條一百多斤大青魚的故事：

　　好婆說：“……葛老大叫葛步青，他是河南人，武功高強，本領大，江湖上有名頭，叫“中州刀客”。跟你公公來到沙朗做鹽哨。那年為避亂世（筆者後來推算，應是1927年大革命那年，國民黨反動派在沙朗殺害了無數共產黨人，農運積極分子。）緝私營的西片的五隻哨所、五艘炮船，帶了家小、細軟，開進“撟頭”幾隻大汪海潭避風頭，大家分散住在楊統領的鹽倉里。”

　　“每天早晨我最早起來，要到水橋頭淘來煮粥，洗菜做包子餡，迷霧霧的水面上就會游來許多魚搶吃浮食。我看到有的大魚嘴張開來有海碗大，叭喳叭喳的聲音吵死人。這種大魚一是沒有網能網住他；二是就是魚叉叉住他，他也會纏身逃脫；三是若用搶打到他，他一死，沉到水裡，你還是吃不到他。”

　　“葛老大曉得后，一早蹲在水橋邊看着魚動心思，我曉得他在想捉魚了，可一連二天不見他動靜。第三天一早，他赤着膊不聲不響“畔”（躲）在水撟頭，只看他左右兩手各拿着把尖刀，右手臂裹着厚皮，看來他今天要動手了，我趕快洗好菜剛走上岸，就只見他飛身而起，右手伸直，拿着刀直對大魚嘴裡刺下去，只聽到轟降一聲大響，水花濺得半天高，一下子葛老大和所有魚全又見了，只見浪花亂翻、亂滾，一路血水一下子飛瀉出幾十丈。我只聽見身邊有人大喊一聲：‘快拉繩子，不能再放了！’”

　　“我剛才心急慌忙沒注意，原來葛老大腰上還捆着繩子，我見書記官和兩個鹽哨還是拉不住繩子，趕忙再去喊幫手，不了七、八個鹽哨一上手，繩子拉得過分緊，大家竟大喊一聲‘啊呀，不好！繩子斷落！’，只見水面一片血紅浪花就如射箭一樣竄出去百丈開外，大魚翻起的魚身竟有小門板闊，在浪花里偶然看到葛老大，他騎在大魚身上，右手伸在大魚嘴裡，左手刀在割魚肚子，魚肚腸漂了一大灘，人和魚一下子不見了蹤影，又一下子翻上了水面，就這樣，葛老大和大魚搏開了命，眾鹽哨馬上劃出二艘快哨艇去接應葛老大，只見一左一右兩隻快哨艇上，飛出四根鉤鐮稿，牢牢扎住大魚，經過一翻搏鬥，終於將魚拖上了岸。”

　　“一看是條大青魚，竟有一丈多丈，魚頭有飯桶大，魚肚瞠開了一尺多長口子，肚子里的腸子內臟全讓葛老大扯了出來，拖在後面的魚泡泡，竟有小人大。而葛老大的右手臂還被大魚死死咬住，只好拿鋸子來鋸開魚嘴，將魚牙齒一棵棵剝出來，幸好先將手臂用皮裹牢，不然可能會讓魚咬斷，不過手臂拿出來也已血淋淋，好不嚇人。將魚鋸成四塊后一稱，有一百十八斤，若加上扯出的魚內臟和血，怕要一百五十斤不止，這是我一輩子見到的最大的魚。”

　　“大家開心得要死，你公公且板扳六十四大訓了葛老大一頓，還將書記官罵了一通，不過他說：‘葛種大青魚，已不好吃了，只好做魚鬆。’為此，我和大廚房整整忙了五天，魚鬆好吃得不得了，你公公還分出一大半送撥其它炮船……”

　　記得，當晚我一閉上眼晴，一片血水的汪海潭裡，血浪翻滾，小門板闊的魚身飛舞，不見面孔的壯漢一隻右手在魚嘴裡，嘴裡銜着把刀，左手在挖魚肚腸，好不嚇人……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上水橋上去看有沒有海碗大嘴的魚來搶浮食，但看來看去，最大的魚也就是鏈魚，張出的嘴連我的小手也伸不進，我失望得就上了礓塌，且差一點被突然竄出的我家兩隻花貓大花、小花嚇得跌進河裡，我正想罵兩隻瘟貓，眼前的情形且讓我睜大了眼、張大了嘴，驚呆的坐在石礓塌上看稀奇。

　　只見兩貓對蹲站在水橋上，雌貓大花將尾巴伸到水面上掃來掃去，雄貓小花瞪看雙眼看着大花的尾巴稍，突然只聽“察拉”一聲響，大花尾巴一甩，一條川條魚就飛出水面，小花一躍身，呀嗚一口就將魚咬住，不料一失足，撲通一聲落在水裡，小花咬着魚伸出頭，大花忙也咬上魚，兩隻貓只一拉一撲，小花就飛身上了水橋，大花咬着魚在前竄上岸，小花抖了抖身上的水，也跟着竄上岸。

　　我連忙跟到貓棚屋，一個稀奇又讓我看到，只見小花坐着，歪着頭看着大花在切里哈察吃着放在貓食盆里的川條魚。我心想，這大花也太不仗義了，二人合力吊魚，怎好一人享受？我正想訓斥大花，且只見大花“喵喵”的叫了幾聲，坐到一邊，伸出紅舌頭舔嘴，像是吃得非常趁心。而這才輪到小花去吃剩下的小半條魚……

　　我正專心看兩着貓在做家家，忽然有隻熟悉的手掌摸在我光頭頂上，原來好婆拿了一大碗剩魚、剩魚湯拌的貓飯來喂貓，我知道貓、狗一天喂一頓，貓喂早（飯）狗喂晚（飯），雞子、鴨子喂三頓，羊、兔草要不斷。好婆待小花吃完生魚后，再將貓飯倒入貓食盆，這次兩隻貓頭沖頭地一起吃起來。

　　我將今早看到的稀奇事一一告訴好婆，好婆慈愛的笑着說：“真是痴囡啊！“橋頭”的汪海潭要到再前頭埭朗那麼寬，有二、三個圩塘圍圓大，才能養得住大魚，轉河只有幾丈寬，養出的魚大不過五斤，這樣大的魚肉才細嫩鮮潔好吃。”

　　好婆又告訴我：“貓上河邊吊魚，天一定要變，過午就要下雨，這你要記住。你若看到貓趁露水吃青草，最多隔天就要下雨，看到狗夜快頭（防晚）吃青草，明朝（明天）穩是個好太陽。”好婆又盯看了我的眼晴，不放心地問：“痴囡，你想學葛老大下汪海潭捉大青魚？”我做了個馬步，“吼”的一聲一出拳頭說：“好婆你放心，等我練好功夫，也要下汪海潭捉大魚！”好婆慈愛地摸着我的頭說：“有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