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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說(錢塘劉軍)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得得9

  寄語巫山窈窕娘,好將魂夢惱襄王。

  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

  這是道潛禪師的《口占絕句》。

  金鴨香銷錦繡幃,笙歌叢里醉扶歸。

  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

  這是宋徽宗賜名“圓悟”的克勤禪師所作。

  春叫貓兒貓叫春,聽它越叫越精神。

  老僧亦有貓兒意,不敢人前叫一聲。

  這是志明和尚的詩,別人談到禪宗時我常常讀給他們聽。

  這三首孟浪唐突的艷詩出自三位得道高僧之手,乍讀之下,確實令人瞠目。聯想到禪宗的色空概念,想必你也一定會意味深長地會心一笑。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佛將一切有形物質稱為“色”,屬因緣而生,因緣而聚,其本質為“空”,色發本身即是空幻,無根無形。這裡的空並非通常概念的虛無,是“有”的另一種存在形式,它流轉生滅,不存在常一的主體,是假體,待真相顯現之時,都歸於空寂。

  坦山和尚與一年輕沙彌在路上遇見一漂亮女子過不了河,坦山和尚就上前抱着女子過河。分手后兩人繼續走了半天路程,沙彌忍不住說出家人不是不能近女色嗎,師傅剛才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坦山和尚皺皺眉頭:“哦!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嗎 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還抱着嗎 ”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物質不過是一種外化的表象,真正重要的是內在的清明,一切表象只不過是虛幻的映現,是雲煙。在禪家看來,生滅法而已,不過是依附於意識的體現。而禪悟的妙境,是本真。佛為法、報、應三身。法身無形無象,無生無滅,無所不在。而證得圓滿之相,為報身;如來應眾生之根機而變化顯現之身,為應身。所謂佛相,是為了防範眾生的“幻滅”之心而成顯的假相。

  無相之相,方為真佛。如此說,泥塑木雕,金粉塗飾,不過是虛妄的外在之相而已。

  丹霞天然禪師遊方,掛單于洛陽慧林寺,天寒地冷,便點燃殿中的木佛取暖,方丈見狀怒斥:“你怎敢燒我殿內之佛。”

  丹霞禪師不慌不忙,答說:“我正在燒取捨利子。”

  方丈大怒:“木頭裡哪有舍利子!”

  丹霞笑道:“既然木頭燒不出舍利子,雕像里又怎會有佛 我再多燒兩個。”

  裴休派然雕塑了一尊佛像,到黃檗處,跪請大師給佛像起名。

  黃檗看看佛像,說道:“裴休。”

  裴休不知何故,抬頭看着黃檗。

  黃檗大師說:“我已起好名字。”

  裴休:“什麼 ”

  黃檗:“裴休!”

  禪宗理論,人人都有慧根佛性,裴休也不例外,認為一切眾生,本就是佛。不用藉助外力,只要識取自心,皆可見自本性。

  禪宗強調的“空”,確實消除了人性和佛性的界限,使人人都有立地成佛的可能。細想之下,一旦抹去了佛性與人性之隔,人心也可能變得無所依附,從而放任自流,放棄了對佛家經典的學習,而變得無根無基。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這首備受詬病的偈詩,和六祖慧能那首正好互為補充。無論是否為神秀大師所作,其實,並不重要。之所以在這裡提出來,無非是為了強調凝神修禪,鑽研佛經佛理,對證悟的過程有多麼重要。人心畢竟不是佛心,要想超越自身,達到佛的境界,一定要有一個艱難的苦修過程。黃檗大師下面這首著名的勸誡詩,要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作一場。

  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花撲鼻香。

  洞山良價看見水中自己的倒影,恍然大悟,作偈一首:

  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

  我今獨自往,處處逢到渠。

  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

  應須與我會,方始契如如。

  佛即我身,自性至尊,不必刻意追求外相(影子),如此,外相才會時時追隨着我。我為主,他為從,有怎樣的形,就一定會有怎樣的影。所以,任運隨緣,並非放任自流,禪者的極端自在和極端自律,必要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無門禪師的心境就像這首詩,面對大自然的四季變幻,吃着粗茶淡飯,穿着布衣布袍,望着僧堂外的山川田野,渡鴉飛禽,與兒童戲耍,和農夫閑聊,每天都是這樣,就像雨過天晴后的清新透亮和盎然生機。

  雖然整天思考的是深奧的宗教和哲學命題,反映在他們的文字言談中的卻都是些自然質樸的語言,道本平常心,禪本真面目,笑指庭前柏子樹,卻道天涼好個秋。

  趙州從諗在觀音院佛堂前對着大小僧眾說道:“我年輕時曾隨溈山靈佑大師研習,恰有學僧前來拜謁,問大師道:“何為祖師西來之意 ”溈山禪師不作回答,讓來僧把自己的禪床搬過來。

  依我看,他真的不該如此答覆,應該以本分事來開化。

  話音剛落,早有學僧起立發問:“師傅,何為祖師西來之意 ”趙州思慮片刻,抬眼望着庭前的柏子樹,答曰:

  “庭前柏子樹。”

  學僧急道:“師傅,不是說要用本分開化,請不要以境界示人。”

  “好!我就用本分,絕無虛幻。”

  學僧問:“何為祖師西來之意 ”

  趙州正色,朗聲說:

  “庭前柏子樹。”

  自達摩西來中土,禪門弟子紛紛揣摩不斷,急切地想感悟祖師西來的真意,所以“何為祖師西來意 ”一直以來成為禪門的熱門話題。答案很多,其中最具機鋒,最耐人尋味也最自然合理的當屬趙州禪師的回答。

  語言不過是表達世事的工具,凡事執着於言詞即會喪失真實,更會迷亂不止。如果整天糾纏於“何為祖師西來之意 ”就是一種表象的虛妄。趙州禪師不是以機械的枯燥來說教,而是通過一種新的視角,以他山之石使其開悟,從而達到禪的不可言道的精髓。自古以來,很多人離開了自己的家園親人,遁入佛門去參禪,他們不惜費那麼大的功夫去鑽研參究,究竟能得到什麼呢 以這個問題去問了悟了的禪師們,得到的回答通常是“無”。

  柏子樹的公案還沒完結,幾天後那個學僧見趙州在院子里曬太陽,學僧問:“柏子樹可有佛性 ”

  趙州禪師:“有。”

  學僧:“既然柏子樹有佛性,那它什麼時候能成佛 ”

  趙州禪師:“待到虛空幻滅時。”

  學僧:“虛空何時幻滅 ”

  趙州禪師:“待到柏子樹成佛時。”

  學僧無言,只好悻悻而去。

  佛性即是萬物,即是萬物存在的本性。學僧眼裡只是一棵普通平常的柏子樹,在趙州禪師法眼看到的卻是內在的真實,是佛

  性。在這裡,趙州禪師不過用“虛空幻滅時”來借喻禪宗開悟的至上境界罷了。

  趙州禪師還有一句名言:吃茶去!一日,有兩位僧人來訪,趙州問以前可曾來過 僧答沒。趙州說“吃茶去。”另一僧忙說曾經來過,趙州禪師也答“吃茶去”。一旁的監寺大惑不解,就問:“來過也去吃茶,沒來過也去吃茶,為什麼啊 ”趙州大叫監寺名字,監寺應諾,趙州禪師頭也不抬地說:“吃茶去!”

  這是一盞什麼樣的茶呢 這盞“趙州茶”冷熱甘苦,只有吃的人才能感知。不同的人對同一件事物都有着不同的體味,得出的結論也大不相同,每個人只有通過自身的努力,才能達到覺醒的彼岸,任何人也幫不了你,這是一盞多麼意味深長,非凡的“趙

  州茶”啊!

  天皇道悟問石頭希遷:“何為佛法大意 ”石頭答:“不得,不知。”道悟再問:“是否有開悟成佛的竅門 ”石頭告訴他:“長空不礙白雲飛。”也就是說,感悟的境界不受外力影響,就像白雲在長空自由自在的飛動,而不會妨礙到長空,長空也不會因此而改變。

  大唐開元年間,馬祖道一還是個年輕的學僧,在衡山的班若寺學禪。一天,馬祖正在坐禪,主持懷讓大師前來察看,懷讓說:“你天天枯坐這裡,目的是為了什麼 ”

  道一:“我想成佛。”

  懷讓聽罷便步出禪堂,從外面撿起一塊石頭,在道一的旁邊磨了起來。

  道一詫異:“師傅為何磨磚 ”

  懷讓:“我想磨一面鏡子。”

  道一笑道:“磚豈能磨成鏡子 ”

  懷讓自語道:“是呀!磨磚不能成鏡,那麼一味地枯坐又豈能成佛 ”

  馬祖頓然開悟。

  磨磚成鏡,同掘地觀天,緣木求魚一樣,雖是苦行,卻無法達到目的。打坐參禪,不在於坐,而在於心,只有反觀內心,才能洞見真如。多年後,當馬祖道一重病卧床,氣息奄奄,寺廟的

  院主前來問安:“大師近來可好 ”馬祖微張雙眼,笑言:“日面佛,月面佛。”遽而永逝。

  日面佛壽命1800歲,月面佛僅為一晝夜。馬祖大師臨終所言意思,不論何人,只要活着時能一心向善,開悟明心,踐行見佛,無論壽命長短,都不會枉度此生。

  有人問景岑禪師:“你師傅南泉普願圓寂后,他人去了那裡 ”

  景岑回答:“東村作驢,西村作馬。”

  問者非常不解,作驢作馬,豈不入了畜生道 趕忙又問:“這是什麼意思 ”

  景岑答:“騎就騎,下就下。”

  景岑的意思是想告訴他,神與魔、生與死、地獄與無常,都是一回事,何必執着於人死之後到什麼地方呢

  寺廟裡來了一隻漂亮的白貓,眾僧紛紛搶奪,誰也不讓。南泉普願見狀手執尖刀,站在貓前,說有人能得到貓的佛性則貓活,得不到貓的佛性則貓死,眾人皆不能回答,南泉手起刀落,將貓一斬為二。有人將此事告訴晚歸的趙州,趙州頭頂鞋子,從老師南泉面前走過,南泉搖頭嘆道:“如果趙州早回,貓就不會死了!”

  南泉這一刀要斬斷的是眾僧的執念,趙州頂鞋則想告訴人們,一味地執着於心中的貪念,即使是執着於念經拜佛,也是本末倒置,是虛妄。

  有學僧問大龍禪師:“有形的東西一定會消失,什麼才是不

  變的法身呢 ”

  大龍回答:“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

  多麼美妙的畫面啊!花在山間開放,美如錦緞,轉眼即會凋謝,但仍不停地綻放。水在溪中流動,倒影着藍天白雲,溪面卻

  靜止不變。世界如此之美,稍不經意,就將流逝。花開註定凋謝,卻不因凋謝而不蓬勃開放;溪澗也不會因為水的流動,而不映襯着藍天白雲。生命的意義就在於過程,移行才是這個過程中永遠不變的真理。

  唐高宗儀鳳元年正月初八,六祖慧能去廣州法勝寺禮佛。夜暮降臨,晚風吹動起寺內的經幡,有僧人說是風在動,另一個則說是幡在動,兩人爭論不休,引來眾僧圍觀。一旁的慧能忍不住插了一句:“風沒動,幡也沒動,是你們兩個的心在動吧!”眾僧聞言大驚。

  自佛教傳入中國,最具影響力,也最能契合中國人精神的,無疑,就是禪宗。即使玄奘大師如此有名,譯著無數,他所創立的“法相宗”,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而自成體系,橫掃整個大地,成為中土佛教蔚然大宗的,就是由六祖慧能發揚光大的禪宗。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真實人物,俗姓盧,出生於唐代的嶺南新州,至今在廣東韶關的南華寺,還能看到他坐化后的真身。而他的身世則虛虛實實,撲朔迷離。他的傳奇,早在當時就被人津津樂道,死後,大文豪柳宗元、劉禹錫曾為其撰寫墓誌。

  自慧能始,門下有青原行思、南嶽懷讓、南陽慧忠、荷澤神會等人,其中南嶽和青原的法系最盛。南嶽懷讓門下馬祖道一,其弟子百丈懷海制定“百丈清規”,奠定了禪院的基礎。百丈的弟子溈山靈佑與仰山慧寂,創立“溈仰宗”。百丈的另一弟子黃檗希運,傳法臨濟義玄,創“臨濟宗”。青原行思系統有石頭希遷、葯山惟儼、雲岩曇晟等,雲岩之後的洞山良價及其弟子曹山本寂創立“曹洞宗”。石頭希遷另一弟子天皇道悟,經龍潭崇信、德山宣鑒、雪峰義存,傳至雲門文偃,而創立“雲門宗”。雪峰義存之後,經玄沙師備、羅漢桂琛,而有法眼文益,創立“法眼宗”。在宋代,五家以“臨濟宗”最為繁盛,臨濟義玄之後,經興化有獎、南院慧顒、風穴延延沼、首山省念、汾陽善昭,傳至石霜楚圓,楚圓門下有楊岐方會與黃龍慧南,分別創立楊岐、黃龍兩派。由於禪宗起源並盛行於南方,五派中只有臨濟流行於北方。

  所謂五家宗派,雖五家其人,非五道派,只是人不同而非道不同,亦非宗旨不同。故大同小異,大同者,同在禪門之一燈,小異者,在“語言機境”之偶異。如溈仰之謹嚴、曹洞之細密、臨濟之痛快、雲門之高古、法眼之簡明,各出其天性。

  禪,是梵文“Dhyana”的簡稱,鳩摩羅什譯為“思維修”,玄奘大師譯為“靜慮”,指寂靜而具深思之用者。靜即定,慮即慧,把外緣都摒棄在思慮之外,不受其影響,使精神反觀自身,

  反觀內心。

  佛的本意是“覺”,是出世法,要從根本上消除無明,讓人擺脫束縛,從而達到脫離苦海的境界。人們通過禪定,可以清除慾望,滅除障礙,在這條前進的道路上不管有何人擋道,哪怕他是神佛祖師,也一樣“見佛殺佛,見祖滅祖”。這樣的方式,無論從哲學、心理、道德等一系列領域,都激發了廣泛,深刻的震蕩。

  有學僧問石頭希遷如何解脫 石頭反問誰綁你了 學僧又問何為凈土 石頭接着反問誰又弄髒你了 學僧無奈,再問:“如何涅槃 ”大師搖搖頭,嘆道:“誰又將生死禁錮你了 ”

  一學者向南隱禪師問禪,南隱以茶相待,他將茶水倒入杯中,茶滿了還在繼續倒,學者說:“茶已滿出來了,不要再倒了。”南隱回答:“你就像這隻茶杯,裡面裝滿了自已的想法,你不先把自已的杯子倒空,叫我如何對你說禪 ”

  禪,雖非禪宗的專屬品,但自六祖慧能始,便自成一系。這

  種簡單明了,隨性隨緣,人人皆可;來自生活,又高於生活的修習方法,從一開始,就成為中國人特殊的價值取向和宗教派別的自然選擇。

  德山宣鑒大師以棒喝和呵祖而名聞天下,他曾經宣言:”世上無佛,釋迦是干屎,達摩是老臊,普賢是擔屎漢,等覺妙覺是破執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驢棍,十二分教是鬼神簿,四果三賢,

  初心十地是守古冢的鬼,這些人都救不了自己!”其真面目還是要擺脫束縛,回歸清凈。

  長期以來一些分析認為,禪宗否定現象的存在,是主觀唯心主義。但慧能所講的“心動”,並沒有否定風幡在動的事實,只是強調心態在感知世界中所起的關鍵作用。人的心態很容易隨着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由此而影響到我們的情緒,這是慧能所講的“心動”的本意。

  佛教修行講究的是“境隨心轉”,以平常心看待世間的悲歡離合,成敗得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佛祖釋迦在靈鷲峰登座,拿出一朵蓮花,眼觀眾弟子反應,眾人都不明白意思,而沉默不語,唯摩訶迦葉尊者,破顏一笑。世尊說:“我悟道的方法是參透一切,包容一切,以喜悅的心去看清事物的本來面目。這種微妙的法門是超越語言、文字,超越一切外化的影響,是要用體會才能感悟。剛才摩訶迦葉尊者已領悟而起共鳴,所以我要將禪心傳授給他。”

  清原禪師對弟子說:“我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略有感悟,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到了今天,反觀變化,則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而已。”

  禪門妙意,禪法禪機,盡顯於此。這就是悟道的三重境界:第一階段為“自我”的愚昧;第二為“無我”的覺醒;最後回歸“真我”,達到了超然物外的境界。禪悟的過程,其實就是在象

  征、譬喻、暗示的道路上曲折前行,非邏輯、非理性,在探尋、思考、愉悅之間,常常會靈光一閃,繼而大徹大悟。

  刺史李翱來見惟儼禪師,惟儼根本就不理睬,李翱說:“我躬親拜謁,三顧茅廬,你卻不理不睬,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惟儼冷笑道:“太守為何貴耳而賤目呢 ”

  “此話怎講 ”

  惟儼指指天,又指指地。

  李翱搖頭說不懂。

  惟儼不耐煩地大聲道:“雲在青天水在瓶。”

  李翱是有名的學者,聽完此話,當下醒悟。拜畢,即作偈詩一首: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對於修道者來說,高下在心,既能如雲一般地洒脫自如,又能像水一樣地安靜自在。

  南派禪宗追求頓悟,禪師們常會出些古怪的問題讓弟子參詳,然後乘其不備,用木棒敲打,或突然大聲向他高喝,試圖醍醐灌頂,來啟迪僧眾。

  臨濟宗開山義玄大師常以“棒喝”度人,聲名遠播,幾乎獨霸兩宋后的叢林禪門。年輕時自黃檗禪院去瑞州大愚禪師處問道。大愚禪師就問:“從何而來 ”義玄答:“我從黃檗禪師那裡

  來。”大愚接着問:“可學到什麼 ”義玄委屈地說:“我問了三次何為祖師西來意 挨了三次打,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過錯 ”

  “你這隻獃頭鵝,你師傅已經講得明明白白了,你還那麼遠的路跑來問我犯了何錯,還不看打!”

  義玄恍然大悟,失口道:“佛法精諦,原來如此!”

  大愚揪住義玄衣領:“剛才說不知何故,現在又說佛法精諦,到底想說什麼 ”

  義玄並不回答,在大愚腰間揮手一拳,兩人相視而笑。

  禪宗認為不可言說的東西並非真不可說,問題在於如何說,如何運用特殊的語言和行為來表達,由此形成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重要特點,這樣的宗教修行,沒有單一的模式,無論在思想內容還是修行調節方面,都主張隨機任運,緣起自然。

  禪宗公案無數,能擺得上檯面的就有兩千多則,禪詩、禪語更是燦若繁星,其中的體驗、靈感、智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龐居士訪葯山和尚,告辭時葯山請僧客送他出門,外面雪花飛舞,紛紛揚揚,龐居士一時興起,朗聲道:“好雪片片,每片都落到該落的地方。”僧客問:“落在哪裡 ”龐居士抬手一個耳光,大聲呵責道:“像你這樣眼明而瞎,能言而啞,也敢稱禪客 ”

  天下萬物,無論巨細貴賤,皆有其容身處,各有各的位置,恰到好處,因緣而聚,因緣而散,若問何故,本來如此。

  2013/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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