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讓我做你的拐杖

　　（寫在前面：親愛的朋友，如果你沒有多少時間或是耐心，請讀完這首席慕容的詩歌。如果你想繼續讀下去，請和我一起將最美好的祝福，在2012伊始，送給這對幸福的夫妻。）

　　就在眾荷之間

　　我把我的一生都

　　交付給你了

　　沒有什麼可以斟酌

　　可以來得及盤算

　　是的沒有什麼

　　可以由我們來安排的啊

　　在千層萬層的蓮葉之前

　　當你一回眸

　　有很多事情就從此決定了

　　在那樣一個充滿了

　　花香的午後

　　——席慕容《緣起》

　　前幾天，去門診辦事，又見到了那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女孩名叫婉，27歲，去年冬至曾在我科住過院。清秀，消瘦，文靜，話不多，臉上始終掛着微笑。男孩，叫風，25歲，雖拄着拐杖，依然顯得高大，挺拔，比同齡人少了幾分浮躁，多了幾分沉穩。

　　婉站在產科門診，左手攙着風，右手拿着孕產婦保健手冊，一臉幸福的表情。我知道：婉有喜了！因為工作在身，沒有上前寒暄，我把祝福的目光留在她的身上，心想：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的，到時候，我會陪着你，見證生命的奇迹！

　　婉是研究院的一名科研人員，碩士畢業后在物理研究所工作。風，高中畢業，三年前，一次意外的車禍，讓他失去右下肢。殘酷的命運讓他一蹶不振、自暴自棄，想過放棄生命。

　　就在痛不欲生的日子裡，通過朋友聚會，善良的婉得知了風的故事。一開始許是出於對風的同情，決定隨朋友去探望他。

　　芸芸眾生間，一見鍾情就是；獨獨能感知到彼此之間不可言傳的吸引，就算身旁有再多的人，也好像視若無睹。彼此眼中，早已鎖定了對方。不曾想，一見鍾情的故事竟然會發生在他們之間。

　　“只因為在紅塵多看了一眼，再也沒能忘記你的容顏。”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時，竟有觸電般的感覺：“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她生的白皙，文靜。不是第一眼美女，卻很耐看，像一朵清馨淡雅的茉莉花。風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覺得自己無法給於婉幸福，他們之間有無法逾越的鴻溝。

　　當她第一次看見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孩，年輕的臉上略顯憂鬱，即使如此，卻遮掩不住年輕帥氣的青春氣息。她想起張愛玲的那句話：“在這城市裡，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想著同樣的事情，懷著相似的頻率，在某站寂寞的出口，安排好了與我相遇。”

　　之後的日子裡，婉經常跨越大半個城市，從西到東，以各種理由和借口去看望他。而風，也開始慢慢察覺這份友情變得曖昧，撲朔迷離，讓他不知所措。他怕自己真的愛上了這個宛若天使般的女孩。他開始以各種理由拒絕見她，可是她對他的愛卻與日俱增。

　　漸漸地，連風的父母也看出來婉對自己兒子的心思了。和她談過幾次，大致是說，這麼好的條件，委屈了。他們的兒子都這樣了，怎能連累姑娘……意思是勸婉離開風，找個好歸宿。

　　遠在杭州的父母得知女兒要和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殘疾人在一起時，更是連夜趕來，給女兒洗腦，隨後和風的父母聊了許久。可憐天下父母心。

　　此後，風把自己反鎖在屋裡，他知道一切因他而起，這就是所謂的因果報應。他不能死，也不會用最不孝的方式結束年輕的生命。體之髮膚，受之於父母，更何況父母傾盡所有，賜予自己第二次新的生命。

　　於是他與父母商量讓他去相親。儘管他心在滴血，儘管他千萬般捨不得。但是為了婉的幸福，他必須這麼做！

　　愛情，是他這類人不能奢望的夢。婉，像天邊的白雲，而他，是斷了翅膀的鷹，再也回不去藍天，再也無法靠近白雲，更別談馱着她，翱翔天際。

　　而此時的婉，一遍遍撥打風的手機。風回復她說：不要聯繫了，我有喜歡的女孩了。下個月結婚……隨後卸了電池。

　　婉知道，風是騙她的。他自卑，他怕配不上她，他怕給不起她幸福。深秋的夜裡，西風瑟瑟，她在他樓下等了一夜，等他開機，她想親口告訴他：白雲也會變成雨，落在他的心裡，流進他的血脈里。此生，甘苦與共。

　　第二天清晨，等風的父母出門發現婉的時候，她已經蜷縮在路燈下，迷迷糊糊，額頭滾燙。

　　婉醒來已經是傍晚。他拄着拐杖，在給她沖泡她最愛吃的藕粉，他把一婉熱氣騰騰的藕粉遞給她，聲音顯得沙啞：“醫生說你心肌炎犯了，要卧床休息。我打電話給我同學，拜託他幫你向所里請了一個月的假。你放心休息吧。還有，你要吃些清淡的……都怪我……”他不敢抬頭看她，自顧自地說著，聲音有些顫抖，有些飄。

　　婉接過風第一次親手沖泡的藕粉，一口氣喝了，眼裡已經噙滿淚花。

　　“風，就讓我做你今生的拐杖吧！”

　　風顯得激動，握緊她的手：“你決定了？”

　　“恩，決定了！”

　　“不後悔？”

　　“恩，不後悔！一輩子！”

　　……

　　以上是婉住院期間和我描述的情節。

　　父母都想自己的子女好，只要他們彼此幸福，便是對父母最大的安慰。婉的父母畢竟是高校的老師，思想比較開明，既然女兒認定了，再多阻攔也是無益。杭州，向來是個多情的城市，他們也不希望沉澱在西湖底的凄美故事，會在女兒身上重演。

　　去年十月一日，他們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從今以後，就這樣兩情相依，就這樣雙宿雙棲，就這樣，陪着你看落日斜陽，陪着你到地老天荒，白髮蒼蒼。

　　於是，便有了前幾天我在門診看見的幸福溫馨的一幕。

　　愛，是什麼？在婉和風的故事裡，愛很簡單，愛就是在紅塵煙火中，一份尋常的偎依，兩顆彼此緊貼的心，三生三世都覺得不夠的相伴。

　　婉的預產期大致明年——2012年淺秋。到那時，橙黃橘綠時，我們一起收穫愛的碩果，見證愛的奇迹！

　　現在，讓我們懷着慈悲、柔軟的心，靜靜等待。

　　文/林雨霖

　　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