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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端午吃粽子

手機:M版  分類:節日散文  編輯:得得9

  因為是異鄉人,今年端午節小長假我和妻照樣不能回家。端午節想的最多的就是吃粽子了,但我和妻都不會包粽子。昨天下班時候妻已經到超市買了半口袋粽子,還有幾枚鹹鴨蛋。其實,我還想買鵝蛋的,可售貨員一句善意提醒,那個粘着屎殼且標價7.5元一枚的鵝蛋徹底打碎了我的奢侈想法。

  雖然還有兩天才到端午節,但粽子都買回來了,也顧不得那些講究,忍不住先嘗為快了。中午時候,我把粽子亂七八糟的撿了一大鍋,還有那幾個鹹鴨蛋。倒水,點火,加蓋,一邊看NBA球賽,一邊只等着粽子蒸熟開吃。說到“蒸粽子”,我想對於習慣了“煮粽子”的我和大家來說這樣用語是有點拗口的。現代社會快節奏改變着無數人的飲食習慣,而商家總能在這種背景下捕捉到商機。市面的粽子都是包好的,而且大多都是生廠商煮熟了的,外面套了一層真空包裝,顧客買回去只需把包裝袋一撕,往鍋上一蒸便可享用美食了,這便是“蒸粽子”。如此,“蒸粽子”既方便了都市中忙忙碌碌的上班族,也照顧了那些懶手懶腳的現代人。

  一刻鐘,水開蒸透,粽子便可以出鍋了。我雙手沾了涼水,用剪刀剪開捆粽子的麻繩,拽住開口處竹葉前頭和後腳稍稍用力一拉,小巧精緻的糯米餡就顯露出來了。一連剝開幾個粽子,才發現妻選的都是不同口味,有臘肉的、豆沙的、大棗的、蛋黃的。用筷子夾起,一口下去多半個粽子就沒有了。口裡除了略有點粘,就是象徵粽子各自身份、點綴價格的那點佐料味道了,或是沙甜、或是肉味。南方的米總是不夠筋道,粘的不透徹,味道也被填滿的肉、蛋之類佐料拖累的有點做作,而且粽子外面被大白麻繩左綁右捆后也顯得緊巴瘦小,總能讓我聯想到舊社會婦女的“三寸金蓮”,小小的、尖尖的。

  旁邊的妻卻吃的熱火朝天,扯開裹着粽子的竹葉,來不及剝下粽餡就迫不及待地啃上了,還不忘時不時用筷子摳一口鹹鴨蛋。她似乎吃出了家鄉粽子的味道。

  說起家鄉的粽子,不得不說說我老家的粽子。

  我老家在山東日照,那邊的粽子沒有南方的花哨,都是簡單的粽葉(槲樹葉,老家又稱菠蘿葉)捆綁的大個粽子,一個足有南方粽子七八個那麼大,家鄉人親切稱呼“枕頭粽”。家鄉人看重“三節”:春節、端午節、中秋節,端午節是第二大節了。端午,沒有春節熱鬧,沒有仲秋濃情,但吃的確實一年中最鮮靈的,夏初一切都是新的。記得小時候,過完春節我便開始掰指頭盼端午了,對於“吃”佔了半個童年記憶的我而言,端午就意味着粽子、雞蛋、鴨蛋,還有大大的鵝蛋。

  “吃粽子,割麥子”,到了端午便是老家收穫麥子的時節,這時父母大多忙着下地搶收小麥,包粽子便成了奶奶的活計。當然了,包粽子的準備工作是要全家總動員的,端午節前一兩周,娘都會趕集買來糯米、粽葉、稻草,父親提前劈好柴火,這樣準備工作差不多就緒了。

  包粽子一般都選擇在五月初四,晚上煮,初五早上才能吃。

  初四,一大早起來就要將粽葉、稻草泡上,糯米不能泡的太早,陰曆五月氣溫高了,米浸泡時間長了容易變酸,奶奶一般都是吃過早飯才泡上糯米。

  泡好糯米就要清洗粽葉,雖說這些純天然的葉子不曾沾染農藥,但是我們家每次都是用刷子一片一片兩面刷乾淨,刷完換兩三遍水沖洗就可以備用了。

  我們家人口較多,包粽子用糯米一般在15斤左右,淘米既是力氣活,也是精細活。淘米時候要準備兩個大盆。先用一個大盆放上半盆米,倒滿水,把盆輕輕側傾,倒掉浮在上面的稻糠雜質。然後,再倒滿水,用笊籬慢慢攪動,等盆中大米離心圓轉動起來時,就用笊籬由上到下一層層篩選、撈起,倒在另一個大盆里,這樣撈到最後剩下的就是小石頭等沉於水底的雜質了。三遍淘洗下來糯米也算淘好了。

  包粽子,是個複雜工序。家鄉的粽子都是上下兩蓋(日照方言)扣起來的,每蓋粽子都有3—4片粽葉包裹成,使用粽葉數量要看葉子體積的大小,所以一個人是很難完成的。到了下午包粽子時候,娘就會從地里趕回來和奶奶搭手,但大多時候她是走不開的,這時奶奶就會喊我幫忙。我領了命令便會搬來兩個小板凳——奶奶一個,我一個,祖孫兩人對頭坐下來。奶奶先從水裡揀出一片大的粽葉鋪在左手掌上,然後再用兩片較小粽葉對頭鋪在大粽葉上,接着熟練的從水裡抄起一把米均勻攤在葉子中間,先把手掌兩側粽葉對疊,再把對頭粽葉根部對疊壓過來,半個粽子就算完成了。葉子收緊的力度要恰到好處,太緊太松糯米都會漏出來,至於用粽葉數量,用米多少,包裹的方法也全憑奶奶多年的經驗了。奶奶將包好的粽子遞到我手上,我總是小心翼翼的用兩隻手接過,小心按住收口處粽葉,生怕裡面的糯米漏出來。奶奶重複一遍上面的動作后,另一半粽子也好了。奶奶拿過我手裡半個粽子和她手裡半個粽子收口處對壓在一起,讓我用手掐住了,她熟練的從水裡抽出一根稻草在粽子一頭繞兩圈,然後打上一個活扣,粽子在我手裡轉個方向,另一頭也困好了。然後,用剪刀剪掉多餘的稻草,一個長方體如同枕頭般大粽子就算包好了。奶奶常說,這山東的粽子就像我們山東人——個大,實誠!

  一下午,滿盆糯米經過奶奶雙手洗禮,都成了滿盆側卧相枕胖乎乎的大粽子。

  按照老家習俗,剛包好的粽子當晚是吃不到的。煮粽子時間很長,傍晚粽子填滿八印大鍋,倒上水,鍋底塞滿柴禾就開煮了。“枕頭粽”個頭大,煮時間短了是不容易熟的。奶奶一邊往鍋里放粽子,一邊喃喃自語:“煮的火候大點,才有粽子味。”我也只能眼巴巴瞅着鍋底跳動火苗,圍着鍋台嗅嗅鍋蓋間隙噴出霧氣中夾雜着粽子淡淡的清香咽唾沫。

  初五,我還在睡夢中時候,娘便會把洗好的雞蛋、鴨蛋、鵝蛋放進煮粽子鍋里,等我們姐仨醒來時便滿是驚喜了。早上醒來,手腕上不知何時大人們會給我們繫上“五彩繩”,聽奶奶說等下第一場雷雨時候扔在雨里便能保一年平安了。至於屋檐、門口插着的艾草,祭拜灶神這些事情我是不關心的,早上一骨碌爬起來滿腦子都是滿鍋的粽子和蛋了。早上一家人都會圍坐在桌子前,娘沾着涼水剝開粽子放在碗里,桌子上放了白糖、紅糖,誰吃的時候都會蘸一下或者把糖直接灑在碗里吃。我們姐仨總是嘻嘻鬧鬧的爭搶。家鄉的粽子和南方的粽子比起來略顯粗獷,但那種清香綿甜豈是幾片竹葉包裹着生硬糯米所能比擬的。這其間的味道,縱是像《舌尖上的中國》遠近鏡頭轉換也拍不出來的。

  早上搶完粽子,我就等着最期待的事情了——分蛋。鍋里的雞蛋、鴨蛋和鵝蛋是要按人頭分到我們姐仨手上的,這也是我們自己的私有財產。分完蛋,第一件事情便是比賽“轉蛋”了。我總是一邊用嘴吹着手裡滾燙雞蛋,一邊嚷嚷着和兩個姐姐比,但每次比賽結局大致相同,輸掉的總是我,兩個姐姐也會毫不客氣的拿走她們各自的戰利品,現在想想都是兒時太小沒有力氣的緣故吧。鵝蛋平時都作為“種蛋”給家裡換錢用了,所以每次煮的數量極少,也最珍貴,我們也都不捨得拿來當“賭注”。在家裡輸的一塌糊塗的我也總有出氣的地方,我會兜里揣着鵝蛋去鄰居家裡找小夥伴們玩“撞蛋”。遊戲規則很簡單,誰的蛋結實誰就贏了,輸的要把蛋給對方。“撞蛋”總能讓我一雪前恥,秘密武器便是又大又結實的鵝蛋。周圍鄰居家裡一般是不養鵝的,我的鵝蛋總能把他們所有的雞蛋、鴨蛋統統碾碎,在我得意叫喊聲中,輸的小夥伴只有回家哭鼻子的份了。

  大人們卻全然不顧孩子們的事情,吃過早飯繼續到地里忙着割麥子了,走時會順便帶上幾捆粽子當乾糧……

  等我長大異地上高中的時候,記得每次端午節收假歸校時,娘都會在我包里塞幾捆粽子、幾枚雞蛋和鵝蛋。娘沒上過學,在她眼裡“鴨蛋”對於我學業是不吉利的。這些,便是我半個禮拜的口糧了……

  現在想來,我已經七八年沒有嘗到家鄉的粽子了。

  昨晚給家裡打電話,娘說今年忙,沒有包粽子,往年這個時候都是奶奶包粽子。掐指算算奶奶走了剛好一個半月了。娘常說:“人活百歲有個娘好”,這麼多年,娘和奶奶曾沒有因為這事那事鬧過彆扭,她始終把奶奶當作親娘一般。每次通電話娘總是嘆氣,奶奶走了,她的話也少了。

  看着桌上各色粽子,想起家鄉的粽子,想起奶奶。

  奶奶,端午節,天國裡面有粽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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