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粽子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小景
一個粽子,包裹的是一份濃濃的親情、一份厚重的母愛。今年端午節,親朋好友送了不少粽子給我,有雙蛋黃粽子、棗泥粽子、還有磨漿甜粽……但每次品嘗時,總會想起母親裹的三角粽子、想起那個遲來粽子的端午節。
9歲那年,進入農曆五月,天氣特別的好,風和日麗,草長鶯飛。家裡種的那一萬多株黃煙,也長勢喜人,進入了開頂期。所謂開頂就是黃煙最上面的四五片葉子,全部舒展積蓄煙油。父親說過,種黃煙,五月份是最忙的,要趕季節給煙葉加肥料,催助生長;要掐節枝,防止被抽取養份。錯過了這個時期,一年的收入就要減少大半,因為黃煙最值錢的就是每株最頂的那四五葉。那時父母親每天一大早就挑着水桶出門了,母親一株一株的施些複合肥,父親就隨即澆灌尿素水。一萬多株的黃煙,分佈在不同的地里,一天父母親要跑幾個地方。雖然端午節就要來臨,可母親似乎忘了,每天早起晚回,仍舊忙她的農活。
端午節那天,一大早,一股柔韌的糯米濃香,飄進窗口,熏醒了我的夢。我趕緊爬起床,想是母親晚上加班做的粽子。沒有洗漱,饞着口水,跑到廚房,揭開鍋蓋一看,鍋幾乎是底朝天,只有幾塊還沒來得及清洗的鍋巴。那一刻,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覺得是睡蒙了,直到我手裡粘着幾顆還沒幹的米飯,才相信那是事實。晨風從窗口吹來,一股涼意從胸口一直透到腳板心,那時才發覺自己忘記了穿上衣和鞋,就跑了出來。
背着書包,神情沮喪來到了校園。課室里飄滿了葦葉的清香。同桌從課桌的書包里,慢慢摸出一個三角粽子,解開煮得發漲的粽繩,小心翼翼地剖開葦葉,怕一不小心從手裡滑落。當一層一層的葦葉展露,糯米的醇香也愈來愈濃的撲到鼻子,流到了我心田。韌韌的糯米,粘着同桌的小手。他手裡的粽子,金黃透明,稜角顫油油的,象剛剝落的春筍,鮮得誘人。我湊近了些同桌,想大口氣大口氣吸進所有香味,填滿我正在打鼓的腹囊。同桌張開小口,咬了粽子的一個稜角,含在嘴裡,細細的咀嚼,好像有滿口的郁香溢在嘴裡。或許是沒有吃早點,或許是粽子的香氣太濃郁,好象幾天沒吃飯似的,酸酸的胃水在翻滾,那天的早讀課沒記住一個生詞,打開老師布置預習的課文,覺得一片模糊,找不到字行字間。
晚飯時,母親端出了一盤切好了的粽子出來,有八小塊,是四個粽子對半分的。六個小孩加上父母親,剛好每個人一塊。父母親沒有吃,分給了最小的兩個妹妹。記得那場景,我和弟弟含在嘴裡的粽子都沒咽下去,又繼續塞,三兩口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本想誰最快吃完就能吃父母親那份。可是當我們倆最快吃完時,那兩份仍然沒能吃到口。舔着指間染滿的糯米糨糊,貪婪地看着妹妹。
半個粽子,幾乎是聞着粽子的味道過完了那個端午節。晚上,含着滿口余尤未盡的糯米香,早早爬上床上睡覺了。那晚,夢見了一串串的粽子,我塞滿書包,就連書包的背帶也掛上兩串。那晚,睡得很香,早晨金燦燦的陽光爬上被褥都不知道,睡咪咪得,總是聞到粽子的香味。直到弟弟滿口含着粽子拉我被子,才徹底從夢裡醒來,一個翻騰就下了床,跑到廚房,拿着粽子狼吞虎咽起來。
聽大姐說,端午節晚上,母親去拿了些鄰居沒用完葦葉,連夜把粽子裹好煮好。吃着遲來的粽子,嘴裡的香味雖然濃了,但咽得更艱難,因為喉嚨已經酸楚了。以前聽母親說過,裹粽子工序很繁鎖,先要把稻草燒成灰,用紗布過濾稻草灰,生成灰水,並用灰水把糯米泡幾個鐘,泡得發漲,然而一個個裹好,就是最後一道工序——煮,起碼也要四個鍾。這樣算來,母親為了讓我們吃上粽子,幾乎是徹夜未眠。
那年代,母親裹的粽子沒有任何的餡,只是糯米加了少許的明礬,不能與現在的粽子相提並論了。但是每當五月葦葉飄香,最想再吃一口母親裹的三個粽,自然的、淡淡的,品味母親一生的操勞,讓早已為人親的我,延續母親那晚的粽子情,延續那份對兒女無時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