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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的碎片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記憶的碎片 標籤:青澀記憶

  記憶的碎片

  因為今年春節有點清閑,就很想寫點什麼。想來想去,卻想起很多童年的事情來。

  我小時候,家裡特別的窮。父親告訴我,我出生時家裡只有兩毛錢,母親生下我時,又得了“產後風”的病,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吃過母親的奶。當時,也沒有奶粉,即使有賣的家裡也是買不起。奶奶就只是喂我飯湯或菜湯。我有時因為餓的受不了,一直哭個不停,奶奶就抱着我找鄰居中正在餵奶的婦女讓我吃幾口。因為這樣的狀況,我長到三歲時,不但骨瘦如柴,還不會走路。就在我三歲那年的秋天,母親到鄰村拾了一袋子花生,奶奶就每天剝一把讓我吃,從那時起,我才逐漸強壯起來,以後也就一直沒有再瘦下去。

  那個年代每個家庭都很窮,我家因為成分不好,所以比一般的家庭更窮。因為父親的成分問題,在我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很沉重的陰影。那時生產隊有幼兒園,小夥伴們都能到這裡學習兒歌,看圖識字,可我不能。好在老師是我本家的一位長輩,我才被允許在邊上聽聽。我那時很愛學習,老師教的我都能學會,再加上父親在家裡還教我一些唐詩宋詞,所以我比一般小夥伴還是超前的。

  上小學時,同學們有時罵我是“地主羔”,我不敢還口,告訴老師,老師也不管。這點是我最傷心的地方,可也從沒告訴過父母。上學時學唱的都是具有文革特色的歌曲,記得最清楚的是一首“我和文化大革命同一歲”,因為我就是文革開始那一年出生的,所以還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還記得家裡養過羊,養過豬。父母在生產隊幹完活還要割草餵豬餵羊。我從小就知道體諒父母的辛苦,到田地里割草,拾柴禾都很主動。

  那時候,別說能吃上白饃,平時玉米面饃也吃不上,很多時候都是吃的紅薯面饃。記得有一次和一個家裡條件好的夥伴在他家的廁所里作交換,我讓他吃兩口紅薯面模,他讓我吃一口玉米面饃,結果讓他母親發現,還把他罵了一頓。因為有過受窮的經歷,致使我到現在還一點不願奢侈,能保持正常生活就很知足了。

  除了生活的困苦之外,還有更殘酷的一面,那時父親隨時都會被批鬥。其中有一次,是因為我和幾個小夥伴共同偷了大隊林場蘋果樹上未成熟的蘋果,被看守的人發現,並記下我們幾個人的名字。第二天早上吃飯時,父親回來,告訴家裡人是被大隊叫去批鬥了,父親被通知到大隊時還不知道因為啥事,到了才知道是因為我偷蘋果的事。其他幾個小夥伴的父親都沒事,因為成分好。父親也沒怎樣吵我,可我自己則記下了這個教訓,以後再沒有參與過小夥伴們做的不正當的事情。

  父親很堅強,從沒有服輸過。聽他說起很多次,因為成分的緣故,他和村裡幾個同是成分不好的,幹了很多冤活。比如大冷天去堵河口,大隊一通知,幾個人就必須過去,也沒有膠鞋,脫下布鞋就跳到水裡。父親是知識分子,還會唱戲,在當時的樣板戲劇團里當過導演,還會敲鼓板,打梆子。父親的毛筆字也是很出名的,寫材料,寫報告不費吹灰之力。有時被批鬥之後,父親總是高聲唱着戲詞回到家裡。

  關於父親的倔強性格,在二十幾年前,一位和我父親同歲的長輩告訴我一個故事。說大躍進時期,縣領導派人下去調查老百姓的實際生活情況,走到我們這個村子時,正好碰見我父親,來人就問我父親生活情況怎麼樣。我父親回答他們說:“別的人家我不清楚,反正我家每天三頓飯是兩頓魚一頓雞。”來人就回去向上級彙報了。上級領導一聽,覺得不對勁,哪有這麼好的生活啊!就再次派人落實。到我們村黨支部一問我父親的情況,馬上認為這是反黨言論,是說怪話,就把我父親抓了起來。審問時,我父親不慌不忙的說道:“我沒說錯啊!是領導領會錯誤。我說的‘兩頓魚’,就是早上和中午都是吃榆葉湯,‘一頓雞’則是晚上沒啥吃的忍住飢。你們說我哪裡說錯啦?”領導們一聽,也沒啥說的,就把父親給釋放了。

  最讓父親吃苦的是我考上鄉重點初中,哥哥考上高中的那一年。因為我和哥哥的學費加起來需要十五塊錢,父親找人借又借不到,就十分無奈的去向別人學習打坯,就是燒磚的坯子。當是父親已經四十多歲了,身體不比年輕人,可還是堅持和年輕人一塊幹活,不但學會了打坯,還幹了很長時間。我和哥哥的學費也陸續繳上了,這些為數不多的學費可是每分錢都滲透着父親的汗水啊!

  文革期間,我父親在老家被批鬥,而我的伯父則同時在北京也被批鬥。伯父當過閻錫山部隊的軍官,跟沈醉學習過特殊技能的訓練,不但會使用當時的各種武器,還會開各種車輛,射擊達到神槍手的水平。解放太原時,伯父帶領一個骨幹由特種兵組成的獨立團接受共產黨的勸導陣前起義,第二天得到徐向前總指揮的接見,以後又得到朱總司令的接見。伯父在抗美援朝期間,被調到哈爾濱軍工廠做校驗出廠武器的工作;建設人民大會堂時,伯父是機械工程師。當時從德國進口一台大型起重機除了伯父沒人會駕駛,有一個排的士兵進行保護,伯父和那時工地上的李瑞環、張百發都很熟識。然而,因為文革的衝擊,伯父一直遭到不公正的待遇。伯父帶過的徒弟一茬又一茬,都成了高級工程師,可伯父至退休還屬於最低級別。伯父與世無爭,看破紅塵,雖說以後得到認可,被增選為政協委員,可卻是只願做一個最普通的市民。伯父2004年去世,生前告訴我這些經歷時,好像是輕描淡寫,其實我看出老人家內心也是十分的滄桑。

  在我的記憶中,伯父大約每年回老家看我奶奶一次。回老家都是帶一些麵粉,這樣家裡就可改善一下生活了。大都是讓我母親和面擀麵條,全家人能一塊吃頓麵條,當時已經是很欣慰的事了。

  我本不願把我的童年和單純的苦難聯繫起來,畢竟有苦也有樂啊!但是我想起來的這些,着實又讓我高興不起來。提起父親那段,還使我淚流滿面。

  洋洋洒洒寫了這些,大都是童年的一些記憶,也很不系統,所以只能稱為碎片。唉!隨心所想,只當是憶苦思甜,寫下來總會對自己有所勉勵吧!

  2012年1月22日晚

  農曆2011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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