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的招待餐

　　意中在機械局工作了近二十年，無數次地到企業檢查工作，審核能源指標，自然就無數次地在企業就餐。這麼說吧，一年得有半年時間在企業渡過，有時一天跑兩個企業，上午一家，下午一家；中午在一個企業吃過喝過，晚間換個企業再喝一頓。以至於曾有一段時間，一說下企業，胃就隱隱作痛。都是酒精惹的禍。

　　機械局下屬的企業很多，層次相差很大。最多的時候，直屬企業上百；大型的諸如“三大動力”、哈爾濱軸承廠，萬人以上；小到冶金機械廠，不到三百人；大企業的產值上億（八零年不變價，現在執行的二零零零年不變價都幾十億上百億），小企業三、四百萬；耗能也如此，哈軸年耗標準煤八萬噸，小企業不到五百噸。

　　企業檔次不同，就餐條件也不一樣，很多小企業不僅沒有招待所，就連個像樣的食堂都沒有，很多時候就餐都得到外面的飯店。如果你對企業有用，那麼飯店的檔次就略高一點；否則，也就是街邊小吃部的水平。意中手裡握有用電指標分配權、節能獎審批權及各種節能改造撥、貸款，所以，到企業吃的水平稍好一點。像砂輪廠那樣的企業，儘管意中不能吃回民飯菜，但企業為了表示重視，只要去，就在當時香坊最有名的回民飯店——香慶飯店用餐，不去都不成。

　　而到大企業就不一樣了，不僅有食堂，而且還是好幾個；不但有招待所，還分成一招二招，甚至外國專家招待所。到了阿城繼電器廠，一前一後兩個招待所，前新后舊。辦個培訓班、召開個會議什麼的，就包舊的，便宜；到企業工作，就住前面新的。反正只要到阿繼，就得住幾天。阿繼能源科的單科長，是個十六歲就當兵的老革命，是時任機械工業部部長周建楠的警衛員，家裡存有很多老部長贈送的好酒，而單科長平時滴酒不沾。有一次單科長在自家招待意中一行，先後喝了五糧液、瀘州老窖、茅台三瓶當時極難買到的極品酒類。可惜意中頭一天睡得太晚且飲酒過量，沒喝出什麼滋味。想想都可惜了單科長的一片苦心，也糟蹋了那麼醇的好酒。

　　喝酒的故事太多了，揀有意思的說幾個。有一段時間，大約從1988年到1992年吧？意中與財政局工業處結伴下企業審批節能獎，每天一家，吃完中午飯就返回單位。財政局是按照分管每天指派一人參加的，當然了，做為駐廠員，他們同時也辦理一些別的業務。當時工業處與機械局對口的是三科。科長張炳貴四十多歲，亦是從機械局下屬的空調機廠調到財政局的，與意中相處得很好。副科長佔少君略比意中大幾歲。張、占的酒量都不大，喝一點臉就紅。一般情況下，只要有時間，張、占都樂意陪意中下企業。有一天輪到空調機廠，佔少君非讓意中拽上張炳貴，然後告訴意中，張炳貴回老家一般都喝得多點，爭取把他灌醉了。果如佔少君所料，空調機廠財務處派出總會計師、財務處長等一群女將；主管能源的副廠長、能源處長等四人陪酒，在意中的鼓動下，張炳貴酒較平時多喝了許多。只是沒有想到當時就喝多了，險些在酒桌上酣睡。這場酒讓張炳貴在家休息了三天，不過誰也沒好意思問。

　　連續三天安排在“三大動力”工作是最有意思的，一般第一天到電機廠，每人15元的用餐標準，有魚有蝦有酒有肉，十個人150元十個菜，與飯店消費水平相近；第二天到鍋爐廠，每人8元用餐標準，以為很差，但鍋爐廠能源處的周處長會十分興奮地告訴你，今天批的標準最高。果不其然，酒飯的標準與電機廠一樣；而到了汽輪機廠，每人35元標準，水平依然沒什麼區別。一問，三家執行的都是各自廠內計劃價。電機廠調整及時，與市場價相近；鍋爐廠廠內計劃價保持多年不變，低於市場實際價格很多；汽輪機廠特意調高廠內計劃價，是為了控制支出。想一想，年初核定各部門招待費指標，如果按照實際計算，也許有剩餘，而計劃價高出兩倍，相當於指標縮減了一半。當然了，執行計劃價只是為了控制企業內部費用、方便核算的一種手段，待到財務決算時，還需要調整賬目的。該攤銷多少費用就攤銷多少，按實際發生計算而不是廠內計劃價。

　　如果到軸承廠，首選是廠門前的招待所，酒菜都差不多，關鍵是該招待所的伙食長是位天津知青返城留哈的。操着天津口音、擠着不大的眼睛，很會講笑話。每次去，都請他講幾段，他會邊為大家斟酒，邊一臉嚴肅地開講，逗得大家前仰後合而不露一絲笑容。

　　意中最樂意與之喝酒的是汽輪機廠能源處長盛華濱、第一工具廠能源處長牟慶斌，與意中並稱機械系統喝酒三匹狼，很有一些名氣；

　　意中最樂意去的企業是水泵廠與變壓器廠。水泵廠不僅有意中同班同學呂硯田在那裡當主管副廠長，就是設備能源處的萬子瑞處長，雖然歲數很大，但很好客，尤其是吸煙，很有特色。雖然不一定多麼好，但種類很多。一拿出來七八種煙，稀奇古怪的，挺好玩。萬處長現在已經接近八十歲了，意中還與之保持電話聯繫；變壓器廠從廠長到處長都是意中的校友，怎麼喝、玩都隨便。經常中午喝完酒，下午打麻將，只是意中不好這個，自己沒玩過；

　　意中最樂意吃的是電機廠的紅燜鯉魚，那時意中不吃魚，惟有電機廠做的魚，意中每次都能吃一些，以至於葛處長每次安排飯，都特意囑咐招待所上條紅燜鯉魚。另外，電機廠的轉桌是電動的，每隔幾秒轉動一個盤子的距離，很科學很適用；還有第二電機廠的紅燜肉，每次都吃兩盤子。非常有趣的是，幾乎每年冬季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意中都在二電機廠，看着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就着紅燜肉，意中曾一連喝了四杯四兩的白酒。以至於現在看到下大雪，就想二電機廠的紅燜肉與酒。再說了，只有二電機廠能源科長陳士元的酒量才能與意中相頡頏。有一次局財務處郭顯平與意中一桌，那時他的酒量不是很好，喝酒也不急。他極能吃辣椒，用豆油炸干樹椒，意中喝了三杯酒，他吃了三小碗炸辣椒。可惜，後來郭顯平喝酒不懂得節制，舉杯就干，喝成了腦血栓，行動受阻；

　　去得最多的是空調機廠，離得近，方便，再加上企業效益好，花多少意中都不心疼。可以說，空調機廠廠址在友誼路時，幾乎可以被當做機械局的第二食堂，很多處室的同事都經常光顧。空調機廠設備能源處的林樹喝酒是個怪才。人長得精瘦，但酒量不錯，尤其是啤酒，喝多少都不上廁所，只是磨嘰起來讓人受不了。一次意中與省機械廳能源辦的杜亞娟、林樹到威海開會，從大連乘夜間的海船趕往威海。在船上吃晚飯時，三人沒事自然要喝點酒，意中與林樹先喝白酒，杜亞娟喝啤酒。喝了一個小時，意中四兩白酒兩瓶啤酒都喝完了，杜亞娟的兩瓶啤酒也完事了，而林樹，白酒還剩一半，啤酒剛啟開。又一個小時，林樹白酒還有一兩，啤酒還有一大碗，意中與杜亞娟催他，他慢慢騰騰地說：急什麼？一宿呢。餐廳里一位食客都沒有了，廚師都開始敲勺子催促了，可林樹依舊不緊不慢地自斟自飲。急得意中與杜亞娟一使眼色，意中端起林樹的白酒杯、杜亞娟搶過林樹的啤酒碗，一飲而盡，急得林樹直拍大腿，倆人拽起林樹匆匆離開了餐廳。

　　對於后合併過來的電子行業、冶金行業的企業，意中去得很少，跑不過來呀。亦不是厚此薄彼，不論從管理水平還是節能項目上，都有距離。

　　企業去的多，與企業接觸自然頻繁，必然了解企業的實際情況及經營困難。掌握了第一手資料，向上要政策、申請貸款就理直氣壯，所以享受的政策就多，得到的實惠就更多。

　　二零一二年五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