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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母親和狗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故鄉,母親和狗 標籤:母親節

  春節又到了,這個春節有點特別,暖陽一直陪伴着,園博園裡的鬱金香開了,大龍潭公園裡的桃花也開了,婆婆在門前種的幾棵青菜也開了花,我的婆婆一個人住在老房子里,幾年前養了一隻大黃狗,大黃狗病死後又養了一隻小白狗,小白狗很調皮,每次我去看婆婆,它總繞着我不停地上下跳躍,婆婆的一聲呵斥,它又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動了,婆婆招一招手,它便又跑到婆婆跟前不停地搖尾巴。我已經不記得這樣的畫面在我的眼前呈現過多少年了,每次看到我的婆婆和她的狗兒們,總讓我想起我的故鄉,想起我的母親和她的狗。

  想起母親幾十年來的樁樁件件,百般滋味湧上心間,心裡感慨萬千,暖的,甜的,酸的,苦的……母親是四九年出生的,轉眼六十多年過去了,母親已經青絲變白髮,母親生育了我們姐弟三個,雖說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但我總覺得母親偏愛弟弟們,凡事都叫我讓着,就連弟弟他們兩個打架了,也怪我不看好他們,可因為母親會裁縫,我是家裡唯一的一個女孩,最大的優勢是母親經常給我做漂亮的衣裙,小時候在農村,能穿上裙子的女孩子並不多,弟弟們看到我總能穿上漂亮的裙子,就怪我的母親偏心。於是我們三個經常爭論母親到底愛誰多一些,當問起母親,母親總會笑眯眯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都愛。

  小時候家裡很窮,生活相當艱苦,但在父親和母親的庇護下,儘管生活拮据,依然多姿多彩有滋有味,母親還經常變着法子給我們做好吃的,特別是在冬天的時候給我們做米花糖,母親製做米花糖的時候,我們姐弟三個就圍在灶台邊,看着母親在大鍋里炒白糖,白糖融化以後,母親就把爆好的米花倒進鍋里和融化似水的白糖拌呀拌呀,拌勻以後倒進桌子上的方木框里鋪平,趁米花還柔軟的時候母親就用刀整整齊齊切成一個個小方塊,前後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幾個孩子便能吃上香噴噴的米花糖了。(這樣的場景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仍記憶猶新)而每次看着我們吃東西然後便“旺旺”叫的是我們家的另一個成員,母親養的狗。

  記憶里除了母親生病住院的那些日子,幾十年來,母親一直養狗,記得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母親養了一隻棕色的狗,沒養多久,那隻狗就渾身掉毛,兩隻後腿怎麼也站立不起來,整天哆哆嗦嗦趴在母親做飯的灶口邊取暖,又臟又臭,鄰居的阿婆跟母親說不如把狗給丟了吧,母親說不行的,狗是一根筋,只認主人,丟哪兒都會找回來的。父親是醫生,只會幫人看病,怎麼也檢查不出狗到底得了什麼病,後來也不知道母親給狗用了什麼葯,開春的時候,狗身上開始長出棕色的毛,兩條後腿也能站起來了,夏天的時候,它已經能跟着我和弟弟們奔跑在田野里追蝴蝶了。這隻狗跟我們生活了好幾年,一直到我快小學畢業,狗又生了一場病,最後不治身亡了,我們難過了很久。

  在我們老家,幾乎家家戶戶都養狗,有一年因為狂犬病流行,打狗隊拿着棍棒把每一家的狗都給打死了,家裡剛養的一隻黑狗也難逃厄運。母親很難過,說以後再也不養狗了,可沒過多久,家裡又多了一個上串下跳的小傢伙。後來我們都長大了在外讀書,每次放假回家,遠遠地就聽到院子里的狗叫聲,然後聽到狗撲到鐵門上“哐啷哐啷”的聲音,不一會,母親就會小跑着出來打開鐵門,狗很有靈性,記憶力也非常好,只要它見過你,知道你是它的主人,就算好幾個月不回來,再看到你,還會拚命地跟你搖着尾巴。

  再後來我們都結婚了,期間母親已經養過很多狗,因為母親愛養狗,弟弟有時候到朋友家玩,看見有可愛的狗寶寶,總會拿一兩隻回來給我的母親,讓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母親前幾年養的那隻大白狗,我女兒幫它取了個名字叫“大白”,我每年回家的次數並不多,可每次走到母親老屋跟前,大白就開始“旺旺”大叫,母親因為幾年前鼻咽癌放療,因為電療的影響,耳朵有時候聽不見,大白就是母親出院后弟弟買回來給母親養的,大白的嗓門很大,加上我在外面喊了很久,母親才聽見,急急忙忙出來幫我把鐵門打開,很喜歡母親打開鐵門的一剎那,她滿臉興奮,拉着我的手喃喃說回來啦回來啦,大白在旁邊就會警惕地打量着我,然後它的眼神慢慢變得溫和,母親說等春節我再回來,大白就生狗仔啦。春節的時候我們回去,家裡果然多了四隻小白狗,小白狗剛滿月,胖乎乎的。母親說大白的奶水不夠,她就用奶粉拌在白粥里喂幾隻小白狗,說了幾次我一直沒有在意,直到第二天我回老屋,看到母親喂小狗吃東西,手裡捧着上一次我回來時給她買的罐裝奶粉,我驚訝半天說不出話。

  幾年過去了,母親大病後的身體漸漸恢復,她又能清楚地聽到我們的說話聲了,大白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幾年裡生下幾窩狗仔仔,讓母親忙乎了幾年。而今年春節回家,不知道母親又養了幾隻小狗?

  2014年的春節,動車縮短了回家的距離,一兩個鐘頭的時間,我們就回到了我的故鄉,因腦梗出院不久的父親拉着我女兒的手說又長高了,然後滔滔不絕地跟我說著故鄉的事,雖然他的話說得還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父親一直關心着這個美麗村莊的一草一木,關心着身邊的人和事,更關心遠嫁他鄉的女兒,關心小時候在他懷裡撒嬌如今已經準備長大成人的外甥女。父親說母親已經走出來幾次還等不到我們又回老屋去了。回老屋的路不是很長,幾百米的距離讓我腦海里翻騰了很多個母親看見我的鏡頭,當聽到狗的叫聲,我就知道快到家了,果然還沒等我喊“媽媽”,母親已經站在鐵門內微笑地看着我,院子里多了三隻狗,兩隻小黃狗是同胞兄妹,才買回來十天,另一隻黑白相間的狗是“小迪”。忽然發現走在我旁邊的母親腳步已經變得有些遲緩,她的身軀已經在慢慢地老去,母親已不再年輕,她每年都盼啊盼啊盼來的只是短暫的相聚,而我們作為子女卻不能在母親身邊承膝下之歡,卻讓她一直在這扇鐵門裡等候着……

  短暫的一次次相聚后又是一次次分離,二十幾年來我一次一次作別我的故鄉,作別我的父親母親,作別我的親人們。又要走了,弟弟開着車停在路邊等候我與母親告別,母親跟着我疾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車子開動了,我揮手跟母親告別,當我回頭看時,母親還站在那裡,漸漸地,母親在我的視線里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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