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回的歲月

　　閑暇之時， 翻閱孩子的相冊，一張張的照片，一張張的笑臉，一個個的故事，笑臉背後，都是化不開的親情，故事背後，都是血濃於水的甜蜜。而今，恍如隔世，再也找不回往昔的歲月，找不回往昔的溫馨。

　　剛生下孩子，看着孩子躺在我身邊，我總懷疑，這孩子是我生的嗎？我怎麼突然會有這麼一個孩子？難以想象，我的身上會掉下這麼一團肉。或許，造物主太神奇，神奇得讓人懷疑。隨着時間的推移，我逐漸相信，這孩子我是生的，她是我親生的孩子，我是她親生的母親。我就這樣慢慢地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孩子是我生的！

　　孩子是我生的，也是我養的。從一開始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到慢慢地會講話，會走路，能初步明白人世間的事，這一切，都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完成的。養孩子的辛苦，誰都知道，但孩子一天一個的變化，帶給父母多少的驚喜，在無數個驚喜中，孩子慢慢長大。苦，化作了樂。不然，誰能將孩子養大？

　　小小的孩子，大大的心，小孩的智力，小孩的私心，遠遠超出大人的想象。

　　不滿周歲的孩子，讓她抓桂圓，最多能抓幾個？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嘴裡再含一個，總共三個。當我將這作為測試題，測試行將高考的女兒時，她說，最多只能抓兩個。逗吧？

　　二周歲的孩子，會大膽地與媽媽捉迷藏。那天，帶着孩子，從奶奶家回來，路上發現忘帶了包，因為沒多少路，我就讓孩子原地不動，自己跑去拿包，沒想到，老太太正在上牌門。我只好快速地替老太太上門，然後飛速趕回，卻發現，孩子不在了。問一路人，說前面走着一個小孩。趕快跑上前去，沒想到孩子已經轉彎，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跟你玩捉迷藏的遊戲。

　　在奶奶家，孩子不僅自己大吃特吃，還“媽媽吃， 媽媽吃”，在自己家裡，我沒發現她如此孝順。過年給姥姥錢，姥姥說不要，她依然將錢藏在了柜子里，而當照顧過她的嬤嬤將壓歲錢給她時，儘管我說，不能拿，可她依然將錢牢牢地拿在手裡，回家后，“媽媽，給你錢”。小孩以自家為中心，根本不懂客套。

　　可在孩子二歲半后，我不小心，將孩子弄丟了。從此，孩子脫離了我的視線，親情從此斷裂。

　　當我找到孩子，中間已經過去了十年，十年呢，那是孩子成長最快的十年，也是親情最易丟失的十年，可惜，我錯過了，錯過了這個黃金十年。

　　有個同事對我說，以前因為工作，她將小小的女兒寄養在別人家裡，後來雖然回來了，但總覺得缺少親情。一段寄養時光，一段親情缺失。而我女兒丟失十年，還有親情嗎？

　　當女兒像大姑娘一樣，站在我面前，我不禁再次疑惑：這是我的女兒嗎？我的女兒怎麼一下子就長成這樣了？我沒能陪孩子一起成長，也沒能分享孩子成長的快樂與煩惱，這是一段真空地帶，什麼都是空白。

　　我無法將孩子帶回，臨別，孩子飛過來一個冷漠的眼神，那眼神的冷漠，直射我的胸膛，我渾身發抖，心，不斷地下沉，直往湖心墜落。

　　去年五月，我坐車近兩千公里去學校看她，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她長高了，我得仰起頭來才能看到她的臉。那次小聚，我們彼此的心，拉近了些。我們之間，除了親情，還有友情，她不僅僅是我的女兒，還是我的朋友。從此，我們偶爾電話交流，是交流，不是傾訴。斷裂了的親情，似乎已續接上。

　　然後，我一不小心，她又長時間地消失，杳無音訊。她說，她是帶着偏見跟我交流的，她自認為已經克製得非常好了，可她不喜歡我的性格，也不喜歡我的為人處世。這，就是她給我的一個交代！

　　跟她說話，我得陪着小心，她是我的老佛爺，違背了老佛爺的旨意，那是要受懲罰的，這懲罰就是，她對你久久地關閉心門，不接你的電話，讓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長達兩個月的暑假，我獨自窩在家裡，女兒寧願呆在沒有血緣的家，也不願回來。我有時間有精力去伺候她，可她不稀罕。我的親情被擱置，我的親情被浪費。

　　失去的歲月，再也找不回，斷裂了的親情，如同那破鏡，裂縫永遠在那裡！

　　找不回的歲月，找不回的親情。

　　江風 2012-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