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痕又難忘

　　國人有個俗語；叫，好漢不提當年勇。因我不是好漢，當年也沒勇過，所以活到一巴掌多的年齡，開始在工作單位的平台上、朋友同事的圈子中主動或被動地收縮、淡化自己。在朝着邊緣撤退中多了一個喜好，是回憶的習慣。並且察覺到，回憶的慾望和用時，隨着年齡的增加而俱增。時常因人員熟悉、場景便談、參與不突兀、話題對口且與心態搭上鉤，與情感有觸動，這回憶的閘門就易被沖開。表現為；見隙插話主動參與，啰嗦個個吧小時口不幹舌不燥。自己也奇了怪了，一扯住話題表達開來，不知哪來的那麼多精神頭、那麼多口水，這唾沫星子直往空間飛濺，還要在嘴角溢存一些。收場多是受眾找理由打斷或溜掉，少是發現有聽眾明顯的不耐煩，自覺結束話題。也有個別時候，因觀點、看事物的角度、記憶事件的數據不同，引發爭論而敗了談興，有些尷尬着收場。無論怎樣結束，都頗有些意猶未盡還伴些可憐的失落態。回家關起門來，時常也審視自己；這人老了應該是活精了，被別人稱為一塊老薑了，應該是掛着慈眉善目和諧臉，令三歲的娃娃、路邊的小狗見着都高興。可一嘮叨起來，進入狀態，卻嚴肅的出奇，認真的出奇，家事國事天下事，自認攬於胸懷、落於己肩，想像那個勁頭絕不會比政治局常委開會差些什麼。

　　辦公室的幾位同事與我同齡，都是快退休的人，組織上給安排到一塊是讓研究點提高業務工作的辦法。一研究就要捋捋過去的事，想法找出點什麼規律性的東西。一提過去，就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上千年的往後倒。倒到那個年代，當時的社會背景、政治、經濟、人文等因素就必須考證了。倒縱的時間又考慮橫向的諸種因素，這話題就如經緯蓋住地球一樣，包裹的多了，也廣闊的大了去了。尤其是扯些親身經歷過的近幾十年的事，話題就如三峽大壩湧出的水，滔滔不絕、無止無休。什麼古巴的蔗糖和古巴人的骨氣、阿爾巴尼亞的煙和社會主義的明燈、坦桑尼亞的鐵路和被解放的人群、朝鮮的洗腦和畸形的精神崇拜、蘇聯的集體農莊和後來的巨變，我們的大躍進和糧食畝產幾萬斤和砸了多少鍋拔掉多少鐵制的門鼻子，三年自然災害可能餓死多少人，各種運動打趴下多少地富反壞右和“臭老九”。話匣子一開，如斷線的風箏收不回來了，半天的日子就真的偷得浮生了。

　　告別激動地辯論和痛快地回憶， 在鋼筋水泥構成的建築物里，開開某一空間的鐵門，有幾間經過塗抹的的屋子，稱為家。所有的收穫都往那裡搬運，交給一個最含辛茹苦、最勤政廉潔、最遵守八項規定、在屋子裡嘴上最有權威、比全國所有宣傳部長都能講道理的女人管理。她總會幹擾你對日子的回憶，她的干擾又創造着日子。而且創造的日子有冰火兩重天、地獄和天堂共存的感覺，還有把日子內容豐富的不得了，一個孤獨的男人創造的日子，多是孤獨、寡味。由此，有時候簡直弄不明白，是誰在譜寫我的日子。真不知道日子的主角是男人交給了女人、還是女人交給了男人，創造了家的日子的歷史。細想，真不知道、分不清是最科學的結論。、

　　試着想過，少些懷舊，剋制着不去回憶，引導着自己向前看，去展望未來，做些好夢，讓輕鬆、陽光滿心窩。這樣不是還標識自己還年輕着不是，年輕不是能多創造幾天日子嗎。勸自己，少些對過去的、現實的嘮騷，少些對具體事物看其一點不亮就忿怒指責的心態，標識自己身上的正能量多些不是。想只是想，積存滿身的潛意識，走過生活提煉出的適應環境的高級理性的意識，總是指揮着有些衰老的肢體往前追逐着日子，並留些塗畫的印跡。偽裝不了自己，就偽裝不了日子。

　　日子在那裡堆積着，都硬邦邦地存在着。回憶，能看到留足了的腳印、手跡；能嗅到汗珠子的鹹味；能分辨出風、雨、寒、暖留下的痕迹；能翻出喜怒哀樂的記錄。人，就這麼從幾聲啼哭開始留痕，一路走來、走下去。順應着、強忍着、委屈着、得意着、倔犟着、虛假着、真誠着、哭着、喊着、鬧着走過日子，創造着自己的日子。

　　回到開頭， 什麼都有個史，好漢又怎麼不能提當年勇呢？難道好漢這一生的腳步都留給非好漢去回憶嗎！真有點想不通！

　　2014——2——14——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