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散文集《苦丁香和她的夥伴們》——家鄉的小溪

　　家鄉的小溪

　　我曾站立在大河的岸畔，望着那滾滾的激流，尋覓着家鄉小溪的蹤影，輕輕地呼喚着我心中對她稱謂的名字，可是，回答的只有那激揚的浪濤聲。

　　我曾呆立在大海的岸邊，在那水天一色的無極里，尋找我童年的時候在家鄉小溪中下水的小木船，我高聲地呼喊着，那夢幻中的孤舟，何時才能見到征帆的歸影。

　　大河裡見不到小溪的蹤影，大海上尋不到童年小木船的痕迹。越過重重大山，跨過座座或繁或衰的城市，當我帶着污濁的河泥、帶着咸澀的海腥，回到大山深處的家鄉，在那棵老柳樹下又見到了久違的小溪。

　　家鄉的小溪，連着山裡各種樹木花草的根，點點滴滴地融合在一起，流淌着、跳躍着，時而在石崖上飛宕，時而在谷底聚成一潭碧水，艷陽下映着藍天白雲綠樹，夜晚容納下了滿天的星月，岩縫中伸出的楓樹的葉片上凝滿了露珠，微風拂過，垂落在碧池之中，彼起此伏丁丁冬冬。小溪穿過獨木小橋，穿過岸邊的農家小院，象條白色的飛練，纏繞在山腳、樹下、村旁，歸耕的老牛可甘甜地飽飲，日落而息的農夫順路洗去腳桿上的泥土，農婦們排開一溜在卧牛石上捶衣，朗朗的笑聲驚起覓食的鳥兒亂飛；夏日裡，野小子們擋上沙壩，一絲不掛地、無遮無掩地狂瘋；伏天的月夜，柳蔭下的溪水是姑娘們洗浴玉體的秘密天地。山裡人架起半空的柳樹，把小溪引到田園，省去了繞轆轤的辛苦。

　　冬日的小溪是固體的，象一條靜卧着的銀龍，蜿蜒着飛出山外，清晨，孩子們滑着冰車歡笑着飛向山外。雨季的小溪是粗暴的，那是山洪泛濫的時候，滾滾山洪卷着泥沙順溪而下，一變那文靜的形態，不時地威脅着村莊田地；家鄉的小溪也有乾涸的時候，那準是一個歉收的年份。

　　站在家鄉的小溪旁，看着那奔騰的身影，聽着那嘩嘩的響聲，想那滾滾的大河、滔天的大海，不就是這小溪匯成的嗎。大河大海的蒸騰化成了霧，化成了雲，風又把她們送回到山裡，化成了雨，落在山裡，化成了泉，又化成了小溪。

　　家鄉的小溪日夜不停地奔流着，奔流着，奔向山外，奔向大河，奔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