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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散文集《苦丁香和她的夥伴們》——清明節憶舊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pp958

山人散文集《苦丁香和她的夥伴們》——清明節憶舊 標籤:嘿,夥伴

  清明節憶舊

  不知從何時起,遼西人形成了在清明節這天,給逝去的先人上墳燒紙,祭祀親人的習俗。為了防止山林火災的發生,鄉政府安排每名機關幹部看護一坐山頭,一是引導人們安全用火,一是發現火情時要及時撲救。

  初春的遼西,乍暖還寒,晨風清冷,半陰半晴;登高遠眺,山巒層疊,岸柳泛青,漫山遍野的“遼梅”(山杏樹)含苞待放,那一條條溝溝岔岔里星羅棋布地坐落着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村莊,此時正是炊煙裊裊:離村莊不遠處的黃土坡上,安卧着一座座新新舊舊的墳塋,那大多都是遼西人的祖先和親人吧。

  這真是一個讓人憶舊的時節,我想起了幾位我尊敬的故人,也是我的親人。我能為他們做點什麼呢?

  留給母親紅頭繩的大舅

  我不認識大舅,也沒有見過大舅,連一張照片也沒有,他犧牲那年母親只有12歲。( 散文網: )

  聽母親說,日本鬼子投降那年春天,偽滿洲國抓兵,18歲的大舅為了逃兵,就用燒紅的鐵條刺傷了自己的小腿肚子,又往傷口上撒了一把鹽,結果,傷口發炎潰爛了,流着黑白相間的膿血,走路一瘸一拐的。由於疼痛難忍,他就喝大煙止疼,一來二去就染上了大煙癮。當時外公家裡很窮,他就偷家裡的糧食換大煙,一次大舅和母親在碾道里磨小米,本來就不多的小米,大舅還是拿了一些去換大煙,他不讓母親回家說,答應過年給母親買紅頭繩。母親說,過了兩年他都沒有買,可能母親也忘了要了吧。

  1947年春,大舅參加了東北野戰軍,幾個月後捎回口信說,大煙戒了,傷口好了,還打了兩次勝仗。可是,這年秋天,大舅被擔架抬了回來,說是在攻打我們這個縣城時受傷的,抬下來的時候就咽氣了。在他的口袋裡有一個血染的識字本,半截鉛筆,還有幾尺紅頭繩。

  那年大舅20歲,如果不戰死,或許也成了軍官了吧。

  收破爛的五大爺

  怒魯兒虎山山脈的大黑山腳下的老宅川上游,有座棒槌山,山下有兩間小土屋,屋裡住着五大爺。五大爺姓楊,按老莊親論,他同家父一輩,年長家父,族內排行老五,因此稱他為五大爺。

  五大爺1947年加入東北野戰軍,參加過遼瀋戰役,平津戰役,抗美援朝戰役中任某部通訊班班長,榮立過三次三等功,一次大功。1954年複員后,在深山溝里平平淡淡地生活,同老伴兒一起生兒育女,在貧瘠的土地上耕耘、收穫。

  五大爺沒有受過傷,榮軍津貼不多,但是不論在怎樣的困難情況下,他從來也沒有向政府要求過什麼。落實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後,為了補貼家用,他趕起了騾子車,風裡雨里走村串戶收破爛,十天半月將破爛分類整理后,送到80裡外的縣城收購點,一年下來也收入個一兩千元。

  五大爺從不喝酒,可每年的 “八、一”建軍節這天,他都買上點酒,困難時一兩二兩,後來就是一瓶,在棒槌山下的小溪旁,靜靜地坐在石頭上,慢慢地、慢慢地將酒灑在緩緩東流的溪水中,他不燒香,不燒紙,也不言語,只是默默地、默默地看着融入酒的溪水漸漸地、漸漸地遠去。我曾問過他:“是悼念故去的戰友吧。”“他們幾個都愛這口,吉林那個大個子一回能喝二斤呢。”而後象是自言自語道:“唉,啥用呀,喝不着了。”五大爺說,他們一起入朝的一個班,就回來他們三個人。

  十幾年前,五大爺在房前屋后連續栽植了很多楊樹,粗的做檁材都可以了,可是他想再建兩間房子,就是捨不得放樹而沒有建。前年,76歲的五大爺病故了,就埋在棒槌山下那片楊樹林旁。那片大大小小的上千棵的楊樹每年都早早的給山村送來春天的新綠。

  曾想着替五大爺在建軍節那天往家鄉的小溪里灑上一壺老酒,可還是忘記了,今年能記住嗎?

  沒逃去台灣的鄭大爺

  妻子的大爺住在遼西更偏僻的山溝里。聽岳父講,他是一位不錯的獵手,十幾歲就跟着大人進山打獵,目力好,槍法准,狍子、黃羊、野豬、狐狸沒少打過,七、八十米可以說彈無虛發,同別人一起還打死過狼呢。

  1945年,鄭大爺被抓當了偽滿州國的偽軍士兵,日本鬼子投降后又改編成了國民黨士兵,從遼瀋戰役以後,象退潮的山洪中的一滴水一樣節節敗南。1949年,他所在的部隊在福建準備逃亡台灣,因為船沒有停在碼頭上,就搭了一條木板天橋上船,天橋上他故意地被人擠了下去,並用獵人的精明躲過了“自己人”的槍彈。後來被人民解放軍收納,成了解放軍戰士,先後參加了廣西剿匪和抗美援朝戰爭,還榮立過兩次二等功呢。

  “文化大革命”時,鄭大爺成了審查對象,可是不論怎麼審問,他就是一句話,在反動軍隊里,從沒打死打傷一名抗日戰士和解放軍戰士。現今想來,戰鬥中如果他槍口不抬高三寸,他敢故意從天橋上掉下來嗎。一個風高月黑的深夜,鄭大爺一家消失了,獵人的機警又使他躲過了“自己人”的煉獄。直到十幾年後,落實政策了,他才舉家回遷故里,聽人說他在大興安嶺的深山老林里住了這麼多年。

  鄭大爺是否還記得逃到台灣的國民黨軍隊的戰友嗎?真想知道他從天橋上掉下來的時候,向他放槍的“戰友”是不是槍口也抬高了三寸。沒有問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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