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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死亡握手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仙子快到臨產期了,在銅的催促下,在雪雨的惡劣環境里從單位請假回家已是午後。婆婆細細打量着仙子無血色的臉說:“怎麼這樣蠟黃?”“媽,我身體一向挺好的,從未感冒過。”“明天讓銅陪着你去醫院查查胎兒的發育情況,最好你也檢查一下身體。”

  仙子回到自己屋裡拿鏡仔細審視着自己略顯臃腫的赤白的青春美麗的臉,又看看鼓起的肚子和一向堅硬的身子,自信地笑笑。第二天,仙子和銅到人民醫院做B超檢查。胎兒一切正常,她接受了醫生審視她面色后的各項檢查。在等結果時從醫院出來,冬天的雨已不稱為雨,雪花細細地飄落下來,地上已是一層白。仙子被為母的幸福充塞着,早已忽略了寒意,和銅去逛了嬰兒服裝專賣店。並給未來的孩子買了兩身衣服,返回醫院化驗結果剛好出來。仙子母性的喜悅還正蕩漾臉上,信步走向前,中年女醫生惋惜地看了她年青的臉一眼,又看看身後的銅說:“姑娘,你的血小板太少了,紅血球大大低於正常人,恐怕我院不能安全為你生產,請你到大醫院去吧。”仙子的心“咯噔”一下,急跳起來。“我……”“這是化驗結果。你最好到北京或上海再檢查一下。”……白色病“三個刺目大字像放大的魔鬼向她身上撲來。”不可能,不可能……”仙子渾身戰慄着。銅接過化驗報告,扶着仙子走出。“不怕,也許有誤,咱到別的醫院再去檢查。”銅驚愕后一時的冷靜猶如一帖熨燙劑,溫暖一下仙子凍僵的神經。

  從另一醫院出來,仙子看着紛紛揚揚的不知何時已變大的雪花,沖入肌膚的冷氣讓她凍僵的思維有了靈動,回頭,醫院仍是醫院,白衣護士和來往看病探病的人有規律地在各自的軌道里生活着,但折射仙子眼中一切都悄然變樣,看看身邊不發一言的滿臉晦氣的銅。仙子才恍然自己長大了,由少女變成了少婦,該學會成熟了。而才23歲的她,心裡的負荷又能承受多少呢?

  到家,銅把這個噩耗毫無保留地告訴了父母。公婆驚愕之後是疑惑和忐忑。最後,在公婆商協后,決定第二天去大醫院再作一次複查。是夜,仙子疲憊地躺在床上,五臟六肺翻騰着。一時之差的福與禍就這樣從天而降,她想到刷牙時常愛流牙血,想到身上不斷的紫塊,難道一切是真的嗎?母親和姨不也血小板和紅血球比正常人偏低嗎?她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嗎?可想到白血病死去的舅舅,仙子不禁渾身收縮起來,她沒有把這告訴生已養已的父母。她不想把這個天大的玩笑送給父母,有些東西她應該學會獨自承擔了,看着身邊疲憊之極早已鼾然入睡的銅,凄然恍如夢境,也難怪他態度的驟然冷淡,他們才結婚不到一年,沒有根深蒂固的愛戀,怎麼能渴求他為她撐起一片天,況且他的年齡使他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和胸膛。

  病再一次被證實后,仙子住進了市醫院,輸血漿來維持自己和腹中孩子的生命。仙子常常閉着眼睛,不想有任何思維,靜靜地感受着紅紅的血一滴滴進入脈搏,感受着黑夜中一顆星在很遠的高空閃動着她微弱的光,感受着一隻一隻乾枯的瘦長的手在遠處張牙舞爪着……

  銅在父母的催促下,不經仙子同意,早向她父母直接了當地轉告了這個噩耗。是呀!這樣超常的負荷,為何僅讓無血緣的他們正承擔著,而親生父母置身事外呢?看着急急到來的慌亂的恍然背彎下去的父親,又看看眼睛紅腫不知所措的母親,仙子從未有過的心痛嘶咬着自己的心。不曾恣意的淚蜂擁而出。“爸……媽……你們不要這樣,我會更難受的,也許是胎氣的作用呢,說不定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仙子永遠不會知道,及時地通知她父母是要商量一個重大的關於她生命的決定,是轉到大醫院還是呆在這個市醫院,面對預產期胎兒和她的安全問題,更重要的是到大醫院的醫療費用問題。無多少經濟來源的親生父母在考慮再三后還是讓公婆做決定。公婆商量后還是決定在市醫院生下孩子再作打算。她只是他們才過門的媳婦,怎麼奢求他們全力以赴?但醫院再三強調大人小孩的平安後果自負。

  仙子每每閉上眼睛,黑夜中隱形人的手游弋着伸向她,無情而殘忍,恐懼緊緊籠罩着仙子放大的頭部。無論如何,她要堅強,要堅持,要和無情的伸向她的手搏鬥。她有太多的責任要承擔,母親下崗了,靠下崗費來維持生活。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一輩子沒有出過村門,辛辛苦苦地養大她,供養她上學,該她幸運地順利通過考試上崗了,本該多照顧父母了,卻……將要出生的孩子又怎麼能一出生就沒有母親呢?黑夜中的那顆星恍然亮了許多,仙子的情緒漸漸穩定,在一次輸血結束后,支開所有的人,悄悄走進主治醫生的房間。

  出來,仙子格外的平靜,雖然她不完全弄懂白血病的複雜病因,但她清楚自己屬於慢性白血病,如果注意,完全可以多活幾年,說不定為了兒子能創造生命的奇迹。

  私下裡婆婆暗示了雙方老人商量給她換骨髓的問題,用費暫且不講,考慮到她哥哥,她生母一口否定,說要用兒子換女兒的命那是不可能的。她無論如何不答應,語氣中帶有生母都不全力以赴,她這個婆婆也無能為力的味道。仙子不自在地說:“母親考慮的是哥哥身體一向不太好,再說也不一定能行。”仙子能理解母親的苦衷,女兒已這樣,她怎麼能再讓常多病的兒子再有絲毫的閃失呢?

  母親也憂慮地提到銅家不會全力為她治病的可能性,感情薄是一,銅人生的路還很漫長,他們現在掛慮的主要是腹中的孩子。仙子木然地聽着,心中翻滾的波浪足以淹沒本已柔弱的生命,她感到自己的無足輕重,感到自己本需要安慰的時候,雙方老人本該同盡協力,商議如何醫治好她的病,現今是猜疑和不滿。仙子想就此一了百了,可窗外熾熱的陽光和腹中孩子的蠕動讓她生出對生無限的渴望,黑暗中的手猶如怪獸又向她伸來,她本能地回縮,後退……

  “媽,如果你站在他們的角度,也許你也如他們一樣的考慮,這都是人潛意識本能的自私,我不氣悶。你又何苦呢?誰讓我有這病呢?如果能治好他們也許會儘力,可他們的結果是人財兩空。你就多理解些吧。不要相互難為了。”

  母親聽着女兒善解人意的話語和一切順其自然的態度,熱淚“簌簌”地掉下來……

  銅的不善言使他沒有一句安慰的話來慰藉仙子,也不會掩飾天塌地泄般的倒霉和對仙子的抱怨,讓仙子在痛感之餘常自責自己拖累了他,公婆的不滿也常在不自覺中脫口而出。

  仙子最怕聽到急病室匆忙的腳步聲和大慟聲,仙子蒼白的臉每每臘黃,在她一再地請求下,醫院把她轉入普通產房。

  在將為母的疼痛的叫喊聲中,總有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仙子在產房漸漸習慣了這種聲音,也喜歡了這樣的生命遞換,每每,她總摸摸自己圓大的肚子,孩子該平安出生的時候了,為什麼還不降臨人民呢?難道怕他的到來會奪走母親嗎?

  在醫生的提議下,仙子每天飯後在醫院走走,以便胎兒的順產,耀眼的陽光讓仙子從未感覺如此明凈溫暖,看着過往的各個年齡階段的人,面對他們不同的苦痛,她對生的渴求從未強烈過。她還年輕呀!人生的風景才剛開始,她要為母,為師,她要嘗盡人生的各個階段,扮演需要扮演的各個角色,她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也許孩子一出生一切就會柳暗花明,在這樣的心情促使下,仙子急於要把孩子生下來。

  仙子閉着眼睛,感受着醫生的雙手在肚子上按壓下的疼痛,昏沉沉中身子朝高空飛去,黑漆漆的天空散布着無數閃動的星星。仙子緩緩地飛着,無意扭頭,那隻枯萎的手正要抓她的腳,她驚恐萬分,拚命地朝高空飛去……

  嬰兒的啼哭聲把仙子換醒,醫生的喜悅首先映入眼帘,“祝賀你順產!是個男孩,要知道出血過多對你這樣的身體可是致命的,而你出奇的少,真是上天對你有眼。”仙子看着旁邊肉乎乎的自己創造的生命,寬慰浮現臉上。

  仙子的血小板奇迹般地升到60,和母親的一樣,而且產後仙子本人能自己下床走動,這不能不讓全家人懷疑檢查的失誤,一家人欣喜異常,計劃着為母子開一場慶宴,婆婆興奮地說:“只要母子平安,花再多的錢也值。”

  仙子臉上少有的紅暈,飯量也驚人的大。銅彷彿命運捉弄了一般,因禍得福的激動溢於言表。醫生對孩子做了常規檢查后,把孩子從婆婆手中接去送進了氧氣箱,不知深淺的大悲大喜轉而大驚的婆婆承受不了最近的打擊,終於暈倒在地。孩子只是輕微缺氧。全家人都舒了一口氣。一系列的經濟開支已讓公婆一家人有難以承受的重負,仙子產後一星期,在醫生的建議下就要再複查一次血液時,銅的親人駕車而來,在祝賀母子平安中勸仙子出院回家好好補補身子,過個新年。仙子望望窗外難得的雪后陽光,看看欲言又止的母親,想着為公婆加重的負擔,猶豫地點了點頭。

  仙子回家了,把孩子留在了醫院,幾十年少見的大雪幾乎每天紛紛揚揚着,太陽偶爾露出一次臉,也是曇花一現。仙子躺在床上,每想到孩子心裡就暖暖的,給他起什麼名字呢?叫“一一”吧,他是我的唯一,我的生命幾乎一對一,仙子胡思亂想着。

  孩子健康回家了,仙子總忍不住想去抱抱,不知覺地感冒了。一向從未感冒過的仙子沒有介意,心想過兩天自己就會好了,但幾天後意外地沒見好轉,併發燒了。仙子吃了“阿莫西林”,婆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中藥單子,也關心地為仙子熬了喝,又是幾天過去了,床上的仙子不但沒有好轉,竟發了高燒,以至於下床都站不穩,只差兩天就過年了,本想過了年再去醫院,但突然的昏迷只好在年三十送進了醫院。

  噩耗猶如晴天霹靂,由於“阿莫西林”和中藥不但沒有積極作用,反而強化了紅細胞的大減,又由於近幾天的持續高燒,慢性白血病急速轉為急性,醫生甚至斷言她活不過十天。

  昂貴的醫療費讓公婆心疼又着急,在公公很顯拖累的極度憔悴的面容下。仙子在三天一輸血的時候主動要求出了院。

  看着嗷嗷待哺的嬰兒,仙子常在心痛后獃獃地無一言地出神。銅不是沒想到讓仙子到大醫院去治療,可他能承擔多少呢?但眼睜睜地看着共同有過一段生活的妻子活活等死嗎?良心的譴責讓他常夜不能寢。由於仙子的病,一家人都在吃老底,吃父母辛苦掙來的血汗錢,又是另一種譴責和愧疚,他決定自己承擔些什麼。一個人悄悄地去賣血,他能做的,似乎也僅有此了。

  仙子能感受到全家人只是在維持自己良知的為她治療,每當骨子抽空的疼痛時,銅才接過公公遞來的錢,為仙子輸一次血,每當這時,仙子輕飄的身子才能感受到生命的重量。早已冬去春來了,小草吐出了嫩芽,看着孩子一天天長大,仙子才會有生命的自豪和慰藉。

  這天,仙子正躺在床上,忽然同事的聲音傳來,說著已進屋。仙子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被銅和家人將要遺棄的自卑中煎熬時,僅僅共事的他們來看她了,還有身懷八甲的花。仙子和他們暢快地談着自己的病情,一向能言善變心直口快的花對身旁的仙子的婆婆說:“不管如何艱難,也要儘力而為。人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遲早要有報應的。”“就這一個好媳婦,怎麼不儘力呢?唉,為給她治病已是外債累累。”“還不至於這種地步吧。”“一家不知一家的難處。”聽着婆婆虛偽的聲音,仙子把話岔開。他們臨走前從兜里掏出一疊錢。“仙子,這是我們同事的一點心意,好好看病。”仙子的淚沒有過程地奪眶而出……

  仙子明顯地感到她和銅的中間有了一層厚厚的隔膜,這層隔膜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媒人介紹認識的那天起吧。那時她不知道他的性格,他的思想,他對愛情的態度,就是到現在他們也沒有深談過已是滄海一粟。總以為感情是在共同生活中的日常瑣碎中一點一滴地建立起來的。否則將如煙花一現,而他們的煙花似乎還沒有正式綻放,早已在強風暴雪下湮濕,而現在是春天了,難道她的生活沒有一絲春意嗎?上帝對她難道真的如此苛刻無情嗎?

  又十天沒輸血了,骨子裡的疼痛讓仙子緊閉牙,強忍着不想讓任何人發現。晚上躺在床上疼得打滾,用被子捂住臉低低哭泣,真想就此痛過去,還有什麼可牽挂的。父母有哥在,孩子有銅和公婆,他們對他的愛不會摻一點假的。想到此,仙子忽略身體的苦痛,任身子向高空飄去,黑夜中的手清晰可見,正快速地移向她,好像在說:“走吧,我帶你去遙遠星空的天地中吧。那裡沒有疼痛,沒有掙扎,沒有牽挂……只有單純的幸福……”仙子伸出手,就在手與手一寸之距時,父母悲痛欲絕的聲音,孩子哀戚的眼眸勾緊她的心,兒時夢幻的海市蜃樓的生活又在身後映現。“奇迹隨時都會出現的。”仙子耳邊響起這樣的聲音,對生的強烈留戀促使她用勁全身力氣大聲喊“……救救我……”

  仙子再一次住進了市醫院,朦朧中有父母、銅和領導,從他們的淚痕中可知他們為她哭泣過,見她醒來,同情和疼愛雙向流動他們的眼眸,看着雪白的牆壁和白白的亮光,仙子知道她活過來了,又是生死一場。“仙子,我和你父母談論了這個問題,我想回去向上級反映反映,看能不能幫幫你。”“謝……謝……”仙子有氣無力地說。“孩子,你可醒了,是媽對不住你。父母沒本事,掙不了那麼多錢為你治病,可你不能硬撐呀!父母會想辦法為你輸血的。”“媽……不要再浪費錢了……我是真的不行了……”仙子哽咽着。

  住院一個多月,公婆始終沒露面,從銅的窘態中似乎讀懂些什麼。仙子始終沒說一句責備的話,燒退病情穩定后,仙子堅決要求一直陪伴她的父親出院,她實在不想多花父母東挪西湊的一分錢。這次,仙子徑直回了母親的身邊,公婆似乎不在留有她位置是一,更重要的她想把也許不多的時光留給父母,留給兒時美好的回憶,留給沒有過多思慮的心寧。母親正抱着小侄女站在路口向這處張望,就是這個路口,有過她多少童年趣事,有過她多少求學的過程,有過她赴銅約定的時刻。這些都如一晃而過的車速,存留的只有父母永恆的愛和銅僅存不多的同情心。

  “媽,我回來了。”仙子看着圍上來的親鄰,本已為早已乾涸的淚窩忽地濕潤。“回來就好,我們會有辦法的。”聽着母親已顯蒼老的聲音,看着她一直腫脹的眼睛和臉上徒然平添的皺紋。心酸一陣陣涌動着。“孩子,不哭,我們回家。你單位領導已經向上級反映了。他們紛紛捐款……孩子,有很多人在關心着你呢?你要堅強,要勇敢,父母永遠會陪你的……”“是呀,是呀……”聽着親鄰的聲音,仙子感動地拉拉這個人的手拉拉那個人的手……

  仙子看着一封封熱情洋溢的信,感激不停地涌動着,同事和上級陸續來看望她,帶來許多寬慰的話,仙子的笑始終蕩漾臉上,心情從未如此地開明過。走路的力氣也足了很多。從原先的三天一輸血,延長到四天、五天、六天,甚至十天。仙子想如果這樣下去,再等幾個月就可以上班如正常人一樣生活了。她甚至想將來親自帶孩子,想到最近一直未露面的銅,陰雲從心頭掠過,但很快被親戚、朋友的傾心交談沖淡……

  仙子接到紅十字會提供的免費治療的葯,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決定回信表達自己的感激和對生活的熱愛,就在提筆寫下“感謝信”三字時,忽然感到下身失去了知覺,用力捶打,沒知覺,她慌了,急切地呼喊母親……

  仙子住進了省城的醫院,這是仙子住的最大的醫院,最終還是父親帶進來的,醫生看着病情惡化的仙子,除了嘆息她的遲來外就是搖頭。

  仙子感到自己身心極度的對生命和生活抗爭的虛脫,她沒有力量過問了身外的一切,雙手已沒有力氣抬動了。除了吃父親喂她的一點飯,她一直緊閉着眼睛,讓黑夜中的星星隱去,讓乾枯的手不停地在面前搖動。仙子沒有了躲避的力量,讓她盡意做着各種動作,有時也會觸碰着她的身子,她不但沒有痛感,反而有釋然的舒服和放棄一切的輕鬆。童年時和小女伴捉迷藏過家家的無憂無慮的遊戲;燈下看書做作業成績名列前茅的興奮和父母欣慰的微笑;大學時的暗戀一男生的酸酸甜甜……都在眼前閃動着。還有和銅結婚時的懂憬和失望,懷孕時的喜悅,親朋探望時的驚喜,陌生人捐款的幸福和感激……太多太多異於常人的體味和感受都成過眼雲煙。也許讓黑夜中的手抓住她才能飛過黑夜,飛到另一個新的天地,新的人生,也許只有和它緊握,才能讓所有愛她或愛過她的人解脫。大海中因為石頭激起的漩渦總會有平靜的時候,只要她沉入海底,儘管所有人會或多或少地痛着。

  仙子緩緩地伸出她的手,她能隱約捉到父親說銅不露一次面是對她的遺棄。完全有理由告他們之類的話,他們只能受點譴責吧了。在紛揚的日子裡,這點譴責又能維持多久呢?他們會慢慢遺忘她,她應該沒有過多的遺憾了,她又看到了新春,感受到了新霞,就在這熾熱的夏季,她也該隱匿了……

  仙子的手和乾枯的手終於相碰了。仙子緊緊地抓住它,充滿希望地由它帶着迎着涼風,飛向高空,飛向遠方,飛向另一個迥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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