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再冷一度（2）

　　空氣漸冷，新聞上說這個冬天將會遭遇千年不遇的嚴寒，我想這個冬天不出意外的話我準備冬眠。

　　在冬天還沒來臨的時候，我決定在這個城市到處晃晃。雖然此時的這個所謂古城已經寒氣逼人，我還是義無返顧地披着一身單薄行頭擠上25路去往長途車站，然後換上地鐵一號南沿線跑向醫科大，在交通學院的食堂喝了杯奶茶之後奔去漢中門，換上漢江線去往江北。

　　這樣的行程只要硬幣帶夠不是問題。我有過一次尷尬，一次跑在玄武廣場抽了兩根中南海乘車回校的時候，我本想着可以等到一塊錢的59路，因為我身上只剩下一塊五。遺憾的是來了四輛59都是空調車。我確定我不是那種喜歡佔到五毛錢便宜的五毛黨，我曾經揀過一張五十面額的票子，我私自揣在兜里花掉，但如果我看到的是五毛我會毫不猶豫從它身上踏過，踩過甚至擰過，因為我不是一個愛佔小便宜的人。當我等到第五輛空調車的時候，我的人生信條立馬發生了變動，我決定為節省我寶貴的時間就硬着頭皮乘一次一塊五的公交。在我投進一塊的硬幣之後我裝作搜遍全身口袋的架勢翻出一個五毛，此時駕駛員立馬豎出兩個指頭示意我還差五毛。緊要關頭我轉頭問了句擠在後面的哥們說：你有五毛沒有。這哥們搖搖頭，我說：你有一塊沒有。這哥們點點頭拿出一塊錢，我立馬抓過一塊投了進去，然後把五毛給他說：找你五毛。然後我沖向最後排的座位，我估計他還沒搞清什麼狀況，所以在他還沒反應過來因為什麼被找五毛之前我有必要裝作不知道。我曾經想過用公交卡方便又實惠，但每當我想起基督徒的硬幣在贖罪箱中叮噹一想靈魂會得到寬恕飛向天堂的典故時，我還是義無返顧地投硬幣，那樣我該贖了多少遍罪過。

　　在這樣的寒秋里，我在工大的站台下車。這是我迄今為止最為熟悉也唯一熟悉的大學，如果要寫一部《我的大學》我會表示毫無興趣，如果是《他的大學》我想我會寫工大。因為我妹妹在這裡的緣故，所以我有幸對這裡的圖書館，壘球場，東苑，西苑，甚至是每一個蹩腳的廁所都分外了解，當然還有這裡面為數不多但質量很好的女大學生。

　　四年前，我和我妹妹一起畢業在新鎮中學，那時我們成績都在前茅。一年前，我和我妹妹一起畢業在育粟中學，那時她的成績還在前茅，而我。。。你們懂的。

　　我喜歡去荒廢一些不喜歡的東西，像學習，像回憶，還有好多。我聽過這樣一句台詞：一個人想的多了，一切都變得不那麼確定。所以很多事對我來說都有欠考慮，像合理膳食，早睡早起，像天冷加衣。。。

　　我猜我會死的很早，但誰又能猜到我會不會是老也不死。有些事情不是謹小甚微就能夠長命的，像李剛兒子車輪下的女生，誰又能料到。

　　我在設計得假裝很有氣勢的工大校門邊轉了兩個來回，藉著這個檔兒琢磨了進進出出打扮得假裝很純情的姑娘，心中頗有起伏。

　　我決定打電話約我妹妹肖男出來。

　　小的時候我覺得肖男這個名字很帥，並且一度試想着如果爹媽不介意我就把肖宇的名字跟她換了。因為當時新鎮中心小學的那些女同學大都叫什麼艷什麼紅，只有肖男的名字在云云紅艷中還能有些新意。

　　我是一個喜歡刻意追求不同的人，而肖宇這個名字在那裡隨處可見的蔡宇趙宇周宇甚至是名不符實的賈雨當中實在是有缺創意。

　　後來電視里熱播黃日華版的《天龍八部》，當喬峰的名字隨着劇情改到蕭峰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峰和宇差點就扯到一塊去了，真是萬幸。

　　我最討厭重名，而且重的是赫赫有名的名，因為那樣被人拿來一比較，就能發現我會比那個也叫某某的名人慫了好多。假如我也叫肖峰，那麼在我小學的那段歲月里勢必很難混下去，你可以想象前一天晚上播到降龍十八掌大戰鬥轉星移之後，第二天就有一幫屁孩聚在一起討論誰厲害，然後過來指着我的鼻子質問我，你也是蕭峰嗎，你會降龍十八掌嗎，你打的過慕容復嗎。。。

　　雖然我們形容自己的時候很多人會假裝謙虛地把自己比作滄海一粟，但我想即使我是一粟也要比那些粟們飽滿那麼一點兒，最差的也要大家都是均號，我可以接受滄海之中的微不足道，但接受不了相形見絀。

　　肖男的名字一直被我垂涎到高中時代。那時候我們都進了區里的育粟中學，一時間什麼亂七八糟的名字瞬間把我雷倒，你能相信這個年代居然還有叫貴枝秀蘭的什麼東東嗎，我相信，有的。同時我才發現原來叫什麼男也很普及，光是我們班就有個跟肖男一字之差的肖若男，還有趙冠男，周亞男。從此我不再對這個名字有任何非份之想。

　　電話在一陣彩鈴之後忙音掛斷，我又發了條短信說，我在你學校，出來迎接。然後我徑直走進工大校園。

　　我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四十，我獨自在空曠的工大校園前行，路上偶爾走過幾個眼鏡男，偶爾走來三三兩兩略有姿色的姑娘。我覺得今天的學生比上次來的少了許多，我想是天冷的緣故，我在心裡默然地唏噓了一小下並且特小資地嘆了口氣說到“天涼好個秋”。然後一想不對，這正是男生們出來給女同學假裝呵護的天氣，怎麼那麼多人願意錯過。

　　我攔住一個帶着眼鏡的長相斯文的學生問道：咱們學校今天有什麼活動么，人都哪兒去了。

　　眼鏡男把眼鏡一推說：有毛活動啊，傻逼啊，還沒下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