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無量的霍爾果斯

　　??春末夏初，我們從果子溝趕回到蘆草溝鄉，到達集市上的時候已是夜色朦朧。妻子和她的女伴們都說，蘆草溝鄉有美食，我們先在這裡吃飯，再去前面的清水河鎮住宿。蘆草溝鄉有美食 我問。妻子的一位女伴說，不但有美食，這裡還是伊犁九城之一，廣仁城知道不 哦，原來這兒就是廣仁城，我真是意料不到。史料說廣仁城於1780年建成，當時城垣較高，面積也大，有三個城門。夜色已然降臨，我們便不好再去考證。大街兩側排列着望不到頭的店鋪，家家緊靠，戶戶相連。據說居住在這兒開鋪子的大多是回民。聽說過往客人尤其是長途司機均喜歡在這裡歇腳吃飯，著名的美食有過油肉拉麵，羊雜碎湯。過油肉拉麵的做法看起來簡單，先把牛羊肉放水裡煮基本熟，然後撈出，放上各種調料，這時把拉好的面拌過來，再放進馬苓薯、番茄之類佐之，拌好后食用，味道鮮美而不油膩。依我的看法，有點兒像回鍋肉拌面。我們每人吃一大盤，喝了維族人做的滿滿一碗羊雜碎湯，真是飽得痛快至極。本來打算就住在蘆草溝鄉，但為了明天去霍爾果斯方便，我們趁天還沒完全黑又趕往清水河鎮。

　　??清水河鎮是新疆的名鎮，城鎮和基礎設施建設全疆有名，工業和服務業發達，是一個富裕地區。在清朝時它便是伊犁九城之一的瞻德城，據說當年曾有城垣，但城門早已成為歷史。它處於通往賽里木湖、伊寧和霍爾果斯的交匯點上，區位優勢明顯。公路兩邊儘是旅社和小商鋪，我們住宿的地方叫西域賓館，一間很大氣卻也很乾凈漂亮的旅館，房費很便宜，每間房才20元。

　　??第二天上午10點左右出發，往西行駛約10公里，即到了中哈邊境的霍爾果斯口岸。從地圖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國與哈薩克斯坦的邊界以蜿蜒的霍爾果斯河為界，霍爾果斯口岸便因其河而得名。霍爾果斯在準噶爾語中是畜牧地的意思。早在盛唐時期，這裡就是絲路北道的一個驛站。清朝初年，為中國境內駐防之地。同蘆草溝和清水河一樣，它也是當年的伊犁九城之一，當時稱拱宸城。同治年間，中俄劃界后，遂成為邊境哨卡。

　　??歷史學家告訴我們，這裡曾是古代烏孫國管轄的屬地，其範圍甚至綿延至河對岸。張騫出使西域時就曾到過那邊，還有那段美麗動人的歷史，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遠嫁烏孫的故事也與這裡有關嗎 史載，烏孫國的都城為赤谷，可惜今日赤谷已屬於對岸國家，那個有名的伊克賽湖也屬於對岸了。

　　??我想起清朝，平定準噶爾叛亂后，我們的國土空前得到鞏固，疆域直達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的廣大地帶，如今卻被這條霍爾果斯河隔在那邊了。記得中學時代跟老師學習近代史，年輕氣盛的我們，面對書本上的記載，聆聽着老師的講述，曾經有過義憤填膺的一幕幕。如今人雖老成世故了，但對那段歷史，依然難以釋懷，儘管塵埃早已落定，怎麼說心裡總是有點沉鬱的。

　　??為了解開心中的結，也是為了重溫一點歷史，我後來曾翻閱了中國近代史，於是更清楚地記得從公元1865年初起，至1878年(光緒四年)，伊犁地區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中亞的浩罕汗國軍官阿古柏為了達到其佔領伊犁的目的，竟然勾結沙俄，一起入侵伊犁，使伊犁地區反抗侵略的慘烈戰鬥持續了13年，雖然最終是勝利了，但更多的是沉痛。1878年戰鬥結束時，清朝賣國賊崇厚擅自與沙俄簽訂的《交收伊犁條約》，曾差點兒將“霍爾果斯河以西以及伊犁以南之特克斯河谷地割讓給俄國”，同時附有許多荷刻條件作為交還伊犁的還價。知道這個消息，全國人民尤其伊犁人民憤怒聲討賣國行為，此條約終被清朝宣布無效。後來清政府又派曾紀澤出使俄國，進行二次談判，雖然挽回了一些損失，但簽訂的依然是不平等的《中俄伊犁條約》，規定將霍爾斯河以西地區割讓給俄國。

　　??歷史，在這一刻這個地方產生了一個新的臨界點。

　　??憑風思懷吧，心中，那種滋味很難說得清，也許，還有一種奇怪的安慰。

　　??作為一個最初由蒙古人冠名的地方，儘管因為它瀕臨邊界而可能出現了一些小範圍的貿易活動，也可能建起了數個貿易攤點，然而據我推測，此時的霍爾果斯總的來看，依然還是一個適宜游牧民族縱馬馳騁的畜牧地。一直到新中國成立后，霍爾果斯才以其優越的地理位置，成為中蘇貿易的西部口岸，又經過若干年的發展，最後成為我國西部的最大口岸。1962年後，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霍爾果斯口岸進出口額急劇減少，到了1967年更是基本上呈關閉狀態。1983年，國際形勢好轉起來，中國的改革開放已呈大潮將近之勢，作為對蘇貿易的口岸，霍爾果斯首先開通，自此這個沉寂了近20年的貿易口岸又恢復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