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綠地

　　一 塊 綠 地

　　------月下李說

　　在小區的院子里，面積不大，卻十分的秀美。有闊大的法桐圍着，有高聳的雪松挺着，滿地綠草茵茵，這裡幾株銀杏，那裡一圈迎春，高高的綠葉里就掛着不少的木瓜，人們不知這是什麼果兒，有人摘了，咬一口木頭似的果肉，便伸伸舌頭又扔了。

　　早春時節，草地還泛着枯黃，迎春就開了，一簇簇燦燦的黃花，在清晨的陽光里，虛暈着一團一團的黃光。慢慢的，那枝柯上便爆出一顆一顆的綠芽兒。春風吹來，葉兒漸長，花園裡就有着一種綠氣，漫着一層淡淡的綠霧。草返青了，春意就更濃，玉蘭是光着身子先開花的，禿禿的枝桿上突然地就冒出個黃芽兒來，那芽越長越大，有兩寸長了，忽然一夜就綻開來，滿樹雪白的玉蘭，那花生的闊大，長的厚重，一種富貴的樣子。陽光燦爛時，滿目玉光閃閃，人的精神都燦爛起來。

　　綠葉駐滿了枝柯，夏日就到了。這裡更是綠蔭重重，桐葉闊大，銀杏扇狀，松針尖尖，玉蘭油亮，有鳥兒在這裡小憩，也有人們在這兒乘涼。這綠地有着一個圓心，是用卵石鋪了，也有小路連了過來，人們就在這裡散步。清晨，這綠地就先有了鳥，鳥是分群的，叫聲不同，總是那麼五六隻在一起亂嘈，你一聲，我一聲。有一隻閃到不遠的樹上去了，其它幾隻便榴彈似的也竄了過去，嘰嘰喳喳又嚷成一團。忽然一個特別的叫聲響起，那是一隻花鳥，灰灰的羽毛上斑斑的白點，叫聲非常好聽，一隻正叫着，又來了一隻，老是在一棵樹上飛來穿去，突的這鳥兒叫聲急促起來，嘰喳喳的不停，上下翻飛，驚恐不已。

　　一隻花貓打綠地上跑過來，在樹下停住，那鳥就圍着它叫。貓是一種嬌媚的寵物，在人的懷裡它嬌柔似水，但到了這裡卻極為兇相，走走停停，眼中露出一股凶光，死死的盯着樹梢不動。好大一會兒，鳥的叫聲更急促了，這貓才漫不經心地離去，走兩步又停下來，抬頭望着那棵樹，那鳥兒又慌亂地叫起來。貓走遠了，到了綠地的邊上，那裡有着一排垃圾箱，噌的一下，貓鑽進了垃圾，翹着的尾巴在那裡動。

　　人是踏着鳥聲來的，最初一兩個，慢慢的就七八個了，他們來到中心的平地上，那是一個圓形的地界，也是綠地的圓心，圓如太極，這兒正好是打太極的地方。人們出拳動腿，拳如抱球，腿扎馬步，玩的李氏太極。有人在小路上跑步，也有人倒着走路，跑步是為了強身，倒走卻是在壯骨，聽說真能放鬆腰椎，這倒行的人就一天比一天多。

　　來綠地最多的，還是那些悠閑的房主們，她們忙過買菜，忙過做飯，忙過煩惱的家務，便常常到綠地里休閑，椅子上坐了，就見到熟人：“你轉了幾圈，衣服都濕了”一個講：“這叫帶氧運動，燃燒脂肪呢。”“哈哈，胖人喝水都長肉，坐下歇會吧”又有人來了。來人支撐着腰在晃，痛苦地講：“我最近腰痛的厲害，說是椎間盤突出。”“我這裡到有一個秘方膏藥，是寺院和尚弄的，很管用。”這位熱心人說著回家拿來了兩貼，病者接過膏藥講：“你寺院有熟人！”“我是居士。”“常去上香嗎！”“過去常上，現在少了。如今的和尚不像過去，念經的少上網的多，寺里的雜活顧人做，哈哈！”兩人說罷，笑着去了，病者走走停停，手裡捏着膏藥，心裡卻忐忑不寧起來。

　　其實來綠地最多的該是那些狗兒們，無論是清晨、午間或晚上都有一些主兒帶着它們到這裡遛腿。或大或小，或高或低總是隨着它的主人一前一後地來到綠地。它們在草坪上撒歡、打滾、拉屎撒尿、你追我攆，總是用鼻子說話，你聞聞我，我嗅嗅你，從頭嗅到尾，鬧的煩躁了，就汪汪汪地亂叫，主家便急了：回來，回來！聽媽媽的話，咱不和它們玩了。說著，抱起自家的狗兒，在臉上親。

　　一隻大狗竄過來，幾隻小的就圍着它叫，大的追起小狗戲耍，不知是誰惹惱了誰，大狗就叼起小的滿草坪亂竄，這下小狗的女主人不答應了，發瘋似的跑上前去，對着大狗的頭就踢，那狗丟下小的，嘶叫着往一邊跑，大狗的男主人就變了嗓音，喊道：“我那狗膽小，從不咬的，它們在玩，何必當真呢！”“有這樣玩的嗎！我的寶寶都嚇的發抖啦！”

　　這時從樓上就跑出一個男人，手中竟攥着一截短棍，直朝那大狗攆去，大狗邊跑邊叫，那男人就死命掄棍，狗被打了，叫聲凄慘慘的，這是小狗它爸。大狗主人那能容的這種屈辱，大喝一聲：“你想幹啥！你等着。”轉眼上了樓。這聲音引來不少觀眾，大家勸說小狗的主人算了，都是一個院里的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小狗主人嘴有些發軟。突的一聲吼叫，人們都驚呆了，那大狗主人手裡攥着一把鐵杴沖向小狗它爸，一杴便掄了過去，那人躲開就跑，杴把砸到地上，斷成兩截，打者拾起半截棍子又攆，卻讓自己的老婆欄住，大家也上去勸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那有這樣欺負人的，我跟他沒完。”

　　小狗和它爸媽不見了，讓人勸走了。大狗的主人就一直蹲在綠地邊，死命地吸煙，手裡攥着半截杴把。很長一段時間，這大狗和小狗不見下樓，也不在綠地上玩。偶爾能看到小狗和它爸轉悠，狗卻總在人懷裡，它爸的手中老攥着那截短棍。

　　只有到了夜裡，這綠地就變得安靜，特別是落雨的夜晚，綠地靜的能聽到雨打葉兒的沙沙聲，有燈光眏過來，那葉尖上就掛滿着晶瑩閃亮的水珠兒，它不住地滴落下去，浮在綠茵茵的草尖上，這綠地也該安靜地睡去了。

　　因為不久太陽又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