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傷害

　　去歲五月，有幸赴美國加州參加中美“10＋10”大學科研合作聯盟文化交流。回國前，在加州大學任教的老同學徐浩，執意要陪我游賞優勝美地國家森林公園。源於對美的奢望，與徐浩和他的助理凱琳娜一起駕車深入優勝美地。

　　優勝美地是美國加州國家森林公園，至今具有118年歷史，是世界盛名的遺產之一，也是全球著名的旅遊勝地，其世界最高的花崗岩巨岩和冰川自然奇觀，以及松柏林立，高山流水的自然景觀，滿目蒼麗，美不勝收。加州著名的自然旅行家約翰·穆爾就說：“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工的殿堂可以比優勝美地更美。”

　　可是，絕美的優勝美地森林公園，卻曾連年發生森林大火，不僅吞噬了近萬公頃林地，在森林之中，更留下許多倒掉的被野火焚黑的殘木，一蓬一蓬參差不齊新生的灌木叢，仍畸留着野火肆虐的痕迹。

　　然而，正是這些痕迹，不知為什麽，卻更吸引着遊人留影頓足。

　　我為此常常冥思苦想。

　　有段時期，很喜歡台灣林清玄的散文，他在《木炭與沉香》里寫道：人生的缺憾，最大的就是和別人比較。和高人比較使我們自卑；和俗人比較，使我們下流；和下人比較，使我們驕傲。而人生的完美，在外來的比較中使我們的心靈動蕩不能自在，使人迷失了自我的美好，障蔽了心靈原有的氤氳馨香。( ： )

　　如此看來，莫非，缺憾就是完美，完美也是缺憾？

　　有次去北京，與大學同窗小聚，談起某某在某某部里已升為司級，某某已成千萬富翁，某某在國外已名利雙豐。再低頭看自己咋就這樣不爭氣，還有時間玩什麼散文？

　　途經鬧市，看見美女擦肩而過，總要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想想自己咋就沒這艷福，娶個這樣的美女？這種感覺有時覺得自己忒下流，私下和朋友們交流，原來他們見了美女也忍不禁回頭，且想法一致。這才稍減一些負罪感。

　　難道這也是缺憾的完美麽？這些來自別人的完美，由於心靈的脆弱，對自己竟是如此地傷害。

　　曾國藩把自己的住所，題為“求闕齋”。闕，缺也。求缺，為什麽？為什麽不求完美？曾國藩的雅齋，其名讓我百思而沉迷。

　　在《淮南子》里，我們可以知道，天和地都是曾經受過傷害的，是女媧用其溫和柔慈的手，撫平補綴殘破。

　　而人生，完美與缺憾，是否可以綴補？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蘇老夫子在千年前，就有如此感慨，我又何奈！

　　其實。無論是對於美麗的優勝美地森林公園野火留下的痕迹，還是世界上其他萬事萬物，何來十全十美的完美。

　　燦爛是一種美，獨處是一種美，熱鬧是一種美，而憂傷，也是一種美，一種內心情感最真實的流露的別樣的美。

　　猶如我愛過月圓，我就不能愛月缺嗎？原本是同一個月亮呀！

　　人生不可能完美無缺，太完美則不太真實。其實，缺憾本身就是一種美。以平常自然的心態，去欣賞人生的完美與缺憾，是一種大度的生活，是大徹大悟的人生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