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學騎自行車（上）

　　（1965年夏）

　　（上）

　　自行車又叫單車，是人們再熟悉不過的交通工具，現在還成為幼童的一種玩具。但在我們小地方，1954年才第一次見過單車載谷。我來到縣城讀書，也還少見單車載客。到了“困難時期”以後，永定縣城的單車開始多了起來，成為僅次於汽車的重要公路交通工具，每天都有幾十輛載客的單車在龍峰線上穿梭。騎單車，對那時的年輕人來說，確實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1965年初夏的一個星期天上午，我那讀高二的堂弟楠華邀我去學騎車。我頗有些膽怯，借口有事推卻了。

　　時近中午，楠華來我房間討開水喝。只見他渾身汗水未乾，一張笑臉又脹又紅。我一邊倒給他涼開水，一邊問他有沒有去學車。他笑呵呵地說：“真可惜，你今天沒去！如果去了，你也肯定會騎車了。”原來，他邀我不成就跟同學共租了一輛自行車，牽到北門山運動場去練習了。

　　我問他怎麼學，他笑笑說：“很簡單，兩個人互幫互學——我騎他扶，他騎我扶。半個多小時，我們就都不用再扶，自個兒可以騎着車子走一段路了。後來，我們就輪流着騎，在運動場上轉圈子。這不？我剛剛從運動場回來。”

　　我相信弟弟，他從來不說謊。經他一說，我真有些羨慕，又有些後悔，就說：“那你可以騎車逛街咯！”他說：“再練幾次，當然可以耶！”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接着又說，“下個星期天我們一起去學騎車，怎麼樣？”看他那自信的樣子，我終於心動，答應了。

　　又到了星期天，天氣晴朗。還不到八點，楠華就來邀我，囑我少穿點衣服。於是，我只穿着一件短袖的確良襯衫，跟着楠華出了校門。

　　我們來到一間修理店，只見門兩邊停靠着幾輛舊單車。我們向老闆租車。店老闆就是師傅，他說：“自己登記吧，現在正好八點。車在門口，自己牽。”我們在本子上寫下姓名、時間，就到門口挑車。這些都是老闆組裝的舊單車，沒有雨蓋和腳架，但是能騎，一小時租金才兩角錢，許多人都租來學車或臨時使用。楠華推着試了試，我們就一人一輛把單車推上北門山運動場去。

　　到了運動場，楠華叫我先扶車，他先騎給我看。他坐上車，右腳一踩，單車向前移動了，我鬆開手，楠華就沿跑道騎行。起先，車頭還有些歪歪抖動，不久，車頭就穩了。他逐漸加快速度，繞了一圈，回到原地，伸出長腳，停住車，對我說：“你看，好玩吧！”

　　我點頭表示讚許。

　　他說：“但是我還不會上下車。好在我個子高，腿長，腳一落地，車就能停下。只是上車要有人扶。”他把車靠在一邊，對我說，“現在我來扶，你坐到車上去。”

　　我學着楠華剛才的樣子，坐到車上，只覺得車子直搖晃——車子在靜止時是很難停穩的。楠華說：“用腳踩踏腳板。”我用右腳踩了下去，車子剛剛前移，就覺得好像要倒向右邊。我急了，忙用右手拉起車把，身子向左邊傾斜，想把車身拉正，但是車子還是向右邊倒了下去。

　　楠華說：“你的身子要坐直，兩手扶正車把就行。”我又上車，坐正，踩踏腳板，車子要歪時，楠華又強調：“挺住車把，眼睛看着前方。”他在後面出力扶住，車子前移了一點。我換腳踩時，車子還是歪倒了。試了幾回，我往哪邊踩，車子就倒向那邊，搞得兩人都汗流浹背，車子還是走不遠。

　　我停下來休息，楠華又騎上車子繞了運動場一周。我看他兩腳交替着踩踏腳板，騎得仍然很穩。我問他，為什麼我的車頭老是抓不穩，他想了想說：“等一下你就踩半鏈試試看。”

　　接着，楠華又給我扶車，我改為踩半鏈，車子移動起來，不過車身沒歪得那麼厲害了。

　　楠華扶着前行的車說：“繼續踩，踩！”

　　我儘力穩住車頭，眼看前方，腳下連續踩着半鏈，發出“唧噠唧噠”的聲音，車子前進了十幾米才停下來。楠華說：“不錯，再來！”

　　我又騎上車，再像剛才那樣連續踩着半鏈，有了一定的速度，車身就更穩了。楠華說：“坐正身子，握緊車把！”然後竟鬆開了手，我自個兒騎着車走了起來。走了一段路，車身有點歪了，我趕緊放下左腳，在地上亂點幾步，停住了車。

　　後來，我又照樣練習了幾次，上車之後能夠自己騎行了，還學會了拐彎，只是還不會正確上車和下車。

　　這時，兄弟倆別提有多高興了。雖然麗日當空，汗流浹背，但我們的興緻越來越高，一直騎着車沿着跑道繞圈子，而且覺得騎得越快越有涼風，心中有說不出的愜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