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對不起的人

　　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的母親。

　　以前我時常抱怨生活。學習上的不順，交際上的挫折，一切似乎都在故意與我為敵。那時的我，很暴躁，還不懂得珍惜什麼。

　　自從那次中考失利，我的暴躁便愈然強烈，有時候會不自覺地發起脾氣來。那段日子，真的苦了母親。

　　母親是普通的農村婦女，雖然書讀得不多，但是對孩子的愛是不亞於任何母親的。因而，那段時間看着我這樣，母親是比誰都不好過的。她不懂得怎樣用語言去寬慰我，她能做的，就是每天陪在我身旁和我聊天。我知道，關於我的落榜，其實她有比我更多的傷心。自我上學以來，她甚至比我付出的心血還多，可是換來的，卻是無止無盡的失望。我不知道要一個女人承受這樣的挫折，她要如何去扛，只是無休無止的發脾氣，砸東西。

　　每當我聽說別人家的孩子考上高中的消息就會摔東西。手邊的茶杯，瓷碗，這些都成了我發泄的工具。記得那次我摔光了家裡所有的碗和杯子，母親只是在門口獃獃的望着我，眼神中分明帶着哀求，可惜當時我沒看見，還衝站在門口的母親大聲叫喊……

　　如今，我仍然不懂母親當時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是悲傷，是凄涼，抑或是痛苦。

　　說實話，其實我對父母的婚姻真的很不滿。兩地相隔數百里，母親是坐汽車家到我家來的。父親不是個會變通的人，一切事情都會做得那麼古板，甚至有些時候我都不會滿意。

　　聽母親說，她剛嫁過來的時候很受氣。本來婆媳關係就不好相處，再加上我那三個姑在中間挑撥，母親三天兩頭就會和父親吵架。說是吵架，女人又怎麼能打得過男人呢？而父親卻又偏偏那麼沒有主見，只要有人說母親的不好，他便立刻會回家尋事。也許這些都是太平常不過的事了，只是我覺得母親嫁出幾百里卻只換來個被欺負的結局，這樣太不公平。

　　母親在和父親結婚後的第二年秋天生下了我，一個黑瘦的男孩子。

　　自我出世以來身體就不好，自我懂事時起就實在打針吃藥中度過的。所以到後來體制稍好一點的時候身高還是比同齡人矮。母親說都是她的不好我才會這樣，其實我知道，母親是在為我解寬心。

　　今年五一放假回家我特意從大連買了菠蘿帶回去，因為這邊的是海運過來的，比家那邊的新鮮。母親說過，她不圖我將來能孝敬她，只要自己過得好就夠了。可是我聽她說這些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南方的水果刀北方賣得貴，母親捨不得買。所以我特意買了菠蘿想帶回去給母親嘗嘗。但事情不巧，奶奶正在重病當中，我把本時代給母親的水果帶去看望了奶奶。

　　母親說，你有這份心比我吃在嘴裡還高興，還說什麼也不讓我再往家裡買水果了。她說買一斤水果的錢可以夠我一天的生活費。我告訴她是我做兼職賺的錢時，她卻嚴肅地對我說“你自己賺點錢也不容易，別這樣浪費了”。

　　暑假回家時母親身體不是很好。可能是過於操勞了，比我五一見她時更顯得老了，而且睡眠也不多。我勸她多休息的時候她只是笑笑，什麼都沒說有繼續忙她的活計去了。

　　也許真的是我把母親催老了。

　　那天我跟母親通電話時說等我畢業了就接她和父親和我一起住，母親說他們不來，捨不得他們的幾畝地。其實我知道，他知道在城裡賺錢也不容易，尤其是剛剛畢業的學生，他們是不想拖累我。

　　我跟母親談過夢想，我跟她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教師，其次就是好好的研究幾年文學。我現在已經在一所師範學校上大學了，母親就說等我畢業別急着找工作，先考個關於文學的研究生。

　　母親跟我說，現在她很滿足了。父親現在也懂得疼惜女人，不再和她吵架了，而我也有出頭的那天了。

　　或許，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宿命吧，一輩子的心血都要放在兩個人身上。母親真的老了，可惜我現在才開始了解她。

　　我這20年對不起的人很少，可是我最對不起的人，竟是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