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對水的深情

　　——寫給五月的母親節

　　當季節直接從冬季的寒冷一步跨越到接近盛夏的時候，一直等待溫暖的大自然，彷彿在一瞬間就把天地間裝扮得綠油油，到處充滿了生機。五一假日沒有遠遊，便留在家中收拾了冬裝，又拿出了夏裝，在為換季翻箱倒櫃中，我再次拿起衣櫃中那一直被自己珍藏着捨不得用的一塊帶有“魚水情”圖案的粉紅色的檯布，這是母親親自為我繡的嫁妝，它也是心靈手巧的母親一生中的最後一件刺繡品。檯布上那魚兒在水中無憂無慮嬉水的圖畫，總會讓我想到自己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自己好比那戲水的魚兒，母親好比那清澈的水，魚水相依，溫馨而快樂。

　　母愛如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人生中的許多事情，如果沒有親歷，就很難理解其中的真諦。母親生前有一雙很巧的手，裁剪、刺繡、針織樣樣都會，記得在我五六歲時，大概也就象女兒現在這麼大的年齡，一次爸爸的一位唐山的同學給我買了一個布娃娃，那布娃娃穿了件非常漂亮的粉色連衣裙，領子上綉着一朵一朵的淺藍色的小花，象風信子似地一直蔓延到裙邊和袖子上，長長的，美極了，像個公主。我特別喜歡這個布娃娃，主要是因為喜歡她那條美麗的裙子。我一天到晚的在想：如果我能有一條這麼漂亮的裙子該多好啊。從此每天晚上，當母親為了我們能生活得更好，在縫紉機前忙着幫單位加工衣服時，我就抱着那娃娃站在那裡，看着她把一片一片的布，逐件地合成一件件完整的衣服，當時的母親在我眼裡就像個“魔術師”，每次當母親做好一件衣服后，我就會問她一次：“媽，你能把這個娃娃的裙子變大嗎？”忙碌的母親剛開始不明白我說這話的意思，後來我每次都問她這句話，母親就笑着說：“可以啊。”從此我便開始夢想着有一天，等母親不再忙着幫別人加工衣服時，能幫我把這個娃娃的裙子變大到我能夠穿。有一天，當我又象平常那樣站在縫紉機旁看母親“變魔術”時，又一次習慣性地問母親能否把布娃娃的裙子變大時，母親突然從旁邊的衣服箱子里拿出來一件與布娃娃身上的裙子一模一樣的裙子，並且這條裙子大到足能讓我穿上。我當時覺得母親真的是天下最了不起的魔術師，是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媽媽，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一件小裙子變成一件大裙子，她總是能在我就要把夢想放棄時，給我以新的希望和實現夢想的奇迹。母親真是太偉大了，從那時起我就更加崇拜母親了，也特別感謝母親為我實現了自己那時候這最美麗的夢想。時光飛逝中，我漸漸的長大了，一次在和姐姐聊天時，姐姐告訴我說，母親為了給我做那條裙子，整整熬了兩個通宵，並且為了能找到與布娃娃裙子上繡花用的彩色線配成一樣的顏色，母親把自己最喜歡的那件綉有藍色丁香花兒的短袖衫上的花全部給拆了，然後用拆下來的線給我的裙子綉上了花。我當時聽了后心裡很不是滋味，那時母親已經去世一年多了，而我和母親在一起的日子那麼長，卻從來沒聽母親講過這件裙子的來歷。現在每當想起這件事，我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因為我知道，那件短袖衫是父親去江南出差時買給母親的，也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生活一晃就過去了多年，一直到現在那條裙子我還珍藏着，我一直覺得那裙子上的每一個花瓣、每一條花藤都是母親用心中的愛綉成的，它們之所以美麗，是因為花里包含着母親那顆拳拳愛女之心；它們之所以精緻，是因為那花里凝結着母親那如水般綿長而無私的愛。

　　母愛如水，水潤萬物而無聲。

　　回憶兒時那與母親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都仿如昨日的畫面，一遍遍象電影般在我心裡回放。今天，在五月這個讓我們感恩母親的節日再次到來之際，母親這個詞又一次讓我對已逝親人的萬千思念和無限的緬懷。。常言道：有女長成，嫁為人婦的時候，親人之中當屬母親的心情最為複雜。記得當我把那本鮮紅的結婚證書遞給母親過目時，母親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地笑着，低頭看着，用手撫摸着結婚證合影上我的照片。母親的笑容里有一種不舍的失落、有一種深深的眷戀，母親抬頭的瞬間，我看見她眼角那閃閃的淚花。也是從那天起，母親開始為我綉這塊粉紅色的檯布了，也是從那天起，我發現母親突然又蒼老了許多，也是從那天起，我發現母親鬢角的白髮又增添了許多，也是從那天起，在我的心裡又多了更多捨不得離開母親的傷感情懷。那時，每天我晚上，我都坐在母親旁邊看她一針一針地綉這副“魚水情”，看的過程也總會讓我想起小時候自己讓母親變布娃娃裙子的事。就在那段陪母親綉“魚水情”的日子裡，有一次當我看到戴着老花鏡的母親在那為綉這檯布費神時，我因捨不得讓多病的母親再去為自己耗神費力，就對母親說：“媽，您別綉了，現在商場里賣的什麼樣好看的檯布都有。”母親當時聽了后，手中的繡花針短暫的停了一下，而後有點失落，有點難過，卻什麼也沒說，繼續綉這塊檯布。而我也為自己說這句話時，所帶給母親的那無心的傷害，至今後悔不已。後來，當檯布上那“魚水情”的圖樣完全顯現出來的時候，我再次像小時候那樣，崇拜母親，我依然覺得母親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魔術師”，我依然把母親視為我心中那無所不能的“神仙”。母親她用如水般的愛，讓我懂得了愛的真諦是無私、是寬容、是無怨無悔，猶如水對魚般的付出和承載。母愛如水，上善若水，厚德載物。看着手中的“魚水情”檯布，回憶着和母親在一起的快樂時光，讓我突然想起關於一段描寫魚和水對話的內容：一天，快樂的魚對水說：“水，你看不見我的眼淚，因為我在水裡；而水卻深情地對魚說：“魚兒，我能感覺到你的眼淚，因為你一直在我心裡。”思念的淚水漸漸地模糊了我的眼睛，滑落的淚滴模糊了我和母親在一起時的每一個回憶，滴在手上，浸濕了那塊帶有“魚水情”的美麗檯布……

　　母愛如水，水入心田綿長而無私。

　　母親的悄然病逝是在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前的一個星期，如今回想起母親去世前一天打電話給我，要張羅着給我過紀念日的情景，彷彿就在昨天。如今回憶母親那永遠忙碌的背影，回憶母親那響亮而快急的聲音，回憶母親那慈愛而不失嚴格的家訓，回憶母親那爽朗而開心的笑聲……，一切一切都還是那樣真切，一切一切都還是那樣清晰，偶爾模糊的片刻，才發現是自己那悄悄滑落的思念，已在不知不覺中，用淚水遮擋了這永遠無法塵封的記憶。

　　“您曾說您是清澈的湖水

　　我是水裡那條游來游去的魚，

　　我的生命和你緊連在一起。

　　生生世世也不會分離……

　　母愛如水，魚水相依，不離不棄。

　　今天，在這個感恩母親的節日里，母親啊，我多想對您說：如果從前您是水，我就是那尾游弋在您心裡的小魚兒，如今雖然您已經永遠地離我而去，但是我對您感恩的深情卻從未減退，就像魚兒從未離開過水那樣，我把您連同您那如水般的母愛，深深地放在我的心中，永遠，永遠……

　　“我用眼淚釀成了湖水，

　　我的心裡飄滿了相思的雨

　　夢裡我如魚兒再次游弋在您的懷中，

　　傾訴着魚兒對水那永遠不變的感恩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