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看霞聽雨

　　昨天清晨開始下雨，斷斷續續，今天愈發下地大了。下午，和一位好朋友打着雨傘來到江邊的鎮江閣，我們佇立屋檐下，看一群游泳者中流擊水。在長江里遨遊。然後，在雨聲中拉琴唱歌。

　　每逢下雨，我都喜歡持一把雨傘出門，無由地漫步雨中，欣賞着水墨畫般的煙雨江南，有時候，不由自主地吟誦幾句唐詩宋詞。感覺前人寫的太絕了。雨點打在枇杷樹上，晶瑩的雨珠在樹葉上閃光，一顆顆枇杷被雨水洗刷得晶瑩透亮。我踱到外層的欄杆邊，扶欄眺望。放眼望去，整個天空灰濛濛的。江對岸籠罩在一片霧靄中，看莽莽雨霧遮住了山峰，雨小了一會，又下大了。豆大的雨點落在江水裡。濺起一圈圈輕盈的漣漪。遠處，一座座山峰在雨霧中倔強地聳立着。一幅生動的水墨畫在我眼前鋪展開。時隱時現的雨霧，在對面的山峰繚繞，群峰疊翠，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皆不同！飄逸的雨霧像是美麗的緞帶，在座座山峰繚繞，時濃時淡，時聚時散。江對岸的遠山在暮煙雨蒼茫中，呈現出一片黛色。清澈的長江水緩緩東流。江面上的幾艘停泊的輪船在粼粼波光中對望着鎮江閣，像是在相互述說著衷腸。楊柳新枝在微風細雨中搖擺着婀娜的身姿。微風掠過，鎮江閣上的風鈴叮鐺作響，閣樓旁的竹林處，微風晃動着竹梢。牽動起我紛飛的思緒……

　　我喜歡下雨。在雨中撐一把小傘，任紛飛的雨絲灑落在臉頰，淋濕了褲腳。也渾然不覺。雨帶來了大自然的靈動，雨增添了生活的詩意。有時候，憑欄看着煙雨朦朦的江中，一艘艘大小不一的船隻在江面來來往往，想着每個人也似這一艘艘船隻，劃過江面，不留痕迹。看一顆顆雨點落在江面，濺起漣漪，然後恢復了江面的平靜。沉思片刻。人生何不如此？回首過往，年少的輕狂，痴心的妄想，再痛苦的痛苦，再憂傷的憂傷，也已經隨着時光的悄悄流轉而消失在心上。許多時候，我們談論着那一個一個曾經那麼激動而現在那麼平淡的故事，就彷彿是別人身上的故事。想到這裡，無邊的思緒被這靈動的雨絲牽動着，飄渺着。無由的惆悵，霎時瀰漫在心間。

　　“嗚——”又一艘輪船從眼前駛過，進入三江航道，奔向三峽深處。船兒走遠，捲起江濤陣陣，白浪翻騰。船兒開走了還會回來，歲月走遠了還能回來嗎？觸景生情，心中頓生別愁離緒，南宋蔣捷的詞《虞美人》：“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聯想人世滄桑紅塵滾滾，歲月之河潮起潮落，感懷已流逝的時光，別有一番滋味湧上心頭。彈指一揮間，我們已經告別了青春，走過人生大半時光，人生如夢，早生華髮，多情應笑我！這讓我想起了印度著名詩人泰戈爾的名句：“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我以為這是對生命輪迴中存在的姿態與顏色及其滋味的描述。是啊，我們領略了春天的詩情，感受過夏天的激情；如今我們領略着秋天的風情；還有那冬天的溫情……

　　記得前年夏天同學聚會過後，向陽同學發來的一段具有濃重文學色彩和詩情畫意的短信：“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難忘的同學聚會也告一段落。記住春華，期待秋實。祝同學們開心健康！”鎮江閣聽雨，重憶這段短信，感覺就是給我惆悵的心境最好的慰籍。珍惜今天，過好明天，充實我們生命中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