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我才體會到無性丈夫的深情

　　為了房子而結婚

　　我以前的工作沒現在好，以前我是工人，學歷也低。但我很好學，也很上進，人家下了班就回家休息，我卻去了電大讀書。五年後，現在這家單位要公開招聘六個財會人員，我學的專業正好是會計。幾百個人去參加考試，錄取的名單里有我。

　　這件事讓我備感慶幸，也更加認為唯有自強自立學在別人前面，好機會才會屬於你。到新單位后，競爭壓力大，我更是使出渾身解數拚命加強業務學習，很快就成了單位的業務精英。

　　在學習里嘗到甜頭，在工作中得到樂趣，戀愛問題自然被我忽略不計。一直快到三十歲，我還沒認真地談一次戀愛。後來單位要分房子，規定不分給單身，只分給結了婚的職工。我這才慌了，家人托朋友給我物色對象。我挑中了趙平。他是正規大學畢業，學的是文科，在大學里教書。他的條件我很滿意。

　　我們5月認識，6月就領了結婚證，再晚房子就沒了。半年後我們舉行婚禮，第二年女兒出生。

　　婚姻是塊布帘子，只有撩開帘子，你才知道裡面是馬桶還是鮮花。我撩開帘子，沒有看到我想象的鮮花。

　　結婚前，大學教師這個職業在我心裡是無比神聖的。它代表着上進與學識，趙平卻顛覆了這個職業在我心裡的印象。他工作不忙業務忙，每天坐在麻將桌上，特別是晚上。他常常在牌桌上鏖戰到深夜，等他回來，我早就睡著了。夫妻倆常常見不着面，我為此經常和他吵鬧，他卻聽不進去。

　　身比心先冷

　　婚前趙平曾經告訴我一件事，他說自己那方面不行。我沒在意，心想不行就治唄。結婚後他去治了一次，拿回些葯。女兒就是他那次吃藥後才有的。後來趙平沒有繼續去看病，我也沒怎麼管他。

　　因為工作忙，因為經常為趙平打牌的事和他打鬧，我沒和他親熱的心情。女兒出生后又忙得雞飛狗跳，對夫妻生活更無暇顧及，特別是他的麻將照打不誤，讓我對他也愛不起來。

　　一直到女兒三歲，我們離婚時，仍然沒有夫妻生活。

　　除此之外，他的錢也賺得很少。最奇怪的是，他像個孤兒，家裡親戚在外地，明明有親人，卻從不來往。我們結婚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他家都沒來過一個人。

　　其實除了這，趙平算得上是個模範丈夫。除了工作優秀外，我不喜歡做家務，也不會照顧孩子，他就把家務全包干。洗衣做飯做衛生，做得妥妥帖帖，再出去打牌。但我的脾氣越來越大，我們家經常充斥着我的鼻涕眼淚和大呼小叫。

　　我一直覺得，趙平對麻將的貪戀，也許正是怕我粘他戀他，他寧可讓我生氣，也不能讓我靠近他……只可惜那時我不懂，也沒人提醒我。

　　婚姻的破碎與重組

　　最後一次，我忍無可忍，掀了他的麻將桌。第二天他遞給我厚厚的一封信，說是他寫給我的，要我看。我一巴掌把信打落在地上，抬手要他滾。

　　那些寫滿字的信紙頓時撒滿了客廳，我大致一瞄，好像寫了十幾張。趙平愣了幾秒鐘，轉身就回卧室清衣服。房子是我分的，我要他走，他不好留。也許我這個動作對他傷害太大，他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去清理他和女兒的衣服，清了一晚上。我中途醒了幾回，看到他還在燈光下忙碌，心也軟過，但我提醒自己，你心一軟，痛苦又得重複。

　　後來，他抱着女兒離開了家，去他單位住單身宿舍。

　　我們離婚了。那時我只覺得輕鬆，慶幸自己終於和他分開了。

　　後來，本能的母愛讓我要回了女兒，離婚這十年，對婚姻失望的我一心一意培養孩子。女兒自小身體不好，我每天熬中藥她喝，一直喝了三年。刺蝟湯，銀耳湯，山藥湯，蘿蔔湯……我都想着法子做給孩子吃。孩子身體好了，上學的年齡也到了，我又開始送她去各種補習班培優班，學鋼琴，學主持人，學畫畫……現在，我女兒在學校各方面都很優秀。

　　趙平每個月給孩子送生活費時，看到我把家收拾得乾乾淨淨，孩子乖巧聽話，臉上總會有些驚訝和留戀。他也許沒想到，以前我對家務百事不管，現在居然能一招一式做得像模像樣。但我從來不太理睬他，他很自覺，每次把錢放下，和孩子說幾句話就走。

　　離婚第五年底，來送生活費時趙平告訴我他要結婚了，對方是一名女工。我看着他，奇怪自己對這個男人怎麼沒有一點留戀。我沒送他祝福的話，他在我冷漠的沉默里，推門離去。

　　趙平的再婚提醒了我，我也該找個臂膀靠靠了。

　　哭笑不得的徵婚遊戲

　　我信心十足地去婚介所，婚介給我介紹了兩個人。

　　第一個男人自我介紹說自己是一名警察。我們吃了兩次飯後他說手機掉了，兩千多哩！我心裡一驚，本能地想，也許他看到我對他有好感，想利用這份好感騙我的錢吧？我沒有同情他，更沒出錢給他買。我說你這麼大個人怎麼把手機玩掉了呢？他被我說得接不下話。沒幾天他又說被別人騙了六萬元錢，我心裡斷定這人是想交友騙錢，嘴上裝着驚呼：“你這麼大個人，還是個警察，怎麼還被別人騙錢？”他看着我，落荒而逃，從此再也沒來找過我。

　　第二個男人更可笑。面都沒見過，只知道一個手機號，他說在廣東那邊做生意。我們經常在手機里聊天，發短信拉家常。交往半個月後，有天我接到他打來的電話。打了哈哈說了天氣，突然聽到他斷喝一聲：“站住！快來人快來人，我的皮包被搶了！”

　　我這邊聽了一驚，問怎麼回事。對方說，他剛從銀行里取了兩萬元錢出來，正和我打電話，裝錢的包被別人給搶走了。我說那你快去追快去追。電話突然掛斷了。

　　半小時后，我打電話過去問情況，那男人告訴我錢沒追回。我說旁邊沒人幫你？他說一個人都沒有。我奇怪，大城市裡，大白天的，大馬路上，怎麼會沒人呢？我心裡有數。要他快點報案。他卻告訴我一個賬號，要我往他賬號里打兩千元錢。他說要急用。我心裡更明白了，我說對不起我現在沒錢。他居然說，那你幫我手機卡上充兩百元錢吧！

　　我“啪”地掛機。沒味口的騙子，兩百元也騙！

　　遲看十年的信讓我懷念以前

　　趙平再婚後，偶爾接女兒去他那裡玩。他負責接去送回，女兒回了什麼也不說，我也不問，好像那個人與我毫不相干。

　　多少年來，他在我心裡都是這麼毫不相干的。後來幾年，我漸漸聽說他的一些情況。他再婚後沒有要孩子，他妻子和前夫生的孩子跟了前夫。他仍然經常打麻將，而且打得比以前更凶。他妻子早就下崗了……

　　有天女兒從他那裡回來，我問她一些情況，比如晚上睡覺時，“爸爸的窗帘關沒關？”

　　女兒說，窗帘沒關，門也沒關。

　　我在心裡問自己，我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呢？是年齡大了開始懷念以前的歲月，還是擇偶受挫了我開始反省自己？

　　不知道。

　　他那病還是像以前那樣嗎？記得我和他吵架時，他總是說這樣一句話：“我去當和尚算了，一了百了！”

　　今天想起這句話，突然覺得心中一凜。他吃了葯后我們有了女兒，那就說明他的病是可治的，可他為什麼一直不去治呢？我突然覺得，他心理上的病超過了他生理上的病。

　　是的，之所以讓我鼓起勇氣把自己的故事講出來，正是因為趙平的那封信。十年前他離開家以前寫給我的那封信，我一巴掌打落在地的那封信……我不記得我後來怎麼拾起它們，並且把它們放在家裡一個最隱秘的地方。

　　去年我們單位分新房子，裝修后搬家時，我看到了那封壓在衣櫃底的信，這是我第一次讀那封信。

　　信紙已經發黃，但仍能清晰地看到內容。

　　我看到這樣的一段話：“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談愛情……這事一直困擾着我，直到遇到你，你要我，我很感動。雖然有人說你利用我分房子，但我願意。我很想把日子過好，能力卻總是有限。我並不喜歡麻將，卻不得不以此來逃避夜晚，沒想到會真的喜歡上了這玩意，這更讓我苦惱。治那種病得很多錢，我工資低，不能用你的錢給我治這種病……父母兒女多，而且窮，我從小跟着姑父一家長大。考出來，不是為了理想，而是為了逃避寄人籬下。我從小就想有個家，現在我有了，你和女兒是我唯一的家，永遠的家……”

　　我捧着那封信，淚如泉湧，我的心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溫柔過。此刻我才知道趙平對我們的需要，而我一直以為，他對我們這個家並不在意……

　　如果十年前我不那麼衝動，如果十年前我看了這封信，我會愛上我的丈夫。我會對他好，帶他去看病。我會去他朋友家，等他打完牌，陪他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