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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頭牛的懷念

手機:M版  分類:傷感散文  編輯:pp958

  現在的我,使我想起了童年時代的我和我童年時代里的一頭牛。

  那時候的我是弱小的,那時候的牛確實是強大的。它正值壯年,拉田耕地對它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況且,我家裡的田地不多。所需要乾的活也少得可憐,於是,它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和別人家的牛干架,追老母牛,撒野風,折磨幼小的我……

  我可憐兮兮的在老爹的吆喝聲中,我膽膽顫顫地跟着它。它回過頭來看我,眼神里滿是不屑,似乎還夾雜着些別的其他的東西。放牛,表面上看就是我放它,實際情況恰恰相反,是它放我。也許是欺小的緣故,它高高在上,實際是我頂起腳尖也達不到它的脊背,所以,它從來不把我當回事,別看他在跌的眼裡老實巴交的樣子,可要是一換成我,它卻在吹鬍子瞪眼。

  在我的記憶里,它除了跑還跑。那也許就是人家的特長,有特長就要發揮嘛。這是我讀書以後才懂得的道理,而這隻該死的牛卻早就知道了。它可以為了一場架,或者一隻母牛,跑上一整天。從不知道累是個什麼東西。真是動力無限,是什麼給他如此動力,知道後來我戀愛了,為了找我的趙小慶,看她一眼。可以一晚上跑四五公里的路,來回就是十來公里路,而且回來的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多,要穿過漆黑的埋着許多早死的人的山包包,可是儘管別人說多麼恐怖的故事,自己從來不覺得害怕,我想這就是動力無限的原因。我家的那頭牛或許當年就是和現在的我一樣混身上下都是氣力,正值青春年少。在人生路途上容易犯錯誤。那個時候,我每當看到別人家的牛乖乖的在草地上吃草,逆來順受的樣子,想到最多的就是想拿把刀子狠狠地朝它的肋骨一刀,然後非常解恨地對着倒下的牛它說“看你還給老子跑”。可是,這畢竟只是氣頭上的想法,有失偏激。我要是真給那頭牛給撂倒,我爹還不給我皮子撥了才怪。說到這裡,我不得不提到我爹,我爹是什麼人?我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他,但在我眼中我爹是至高無上的,是沒有擺不平的事情的高人。怎麼講,當從他調教牛就可以看出來。我爹調教牛是高手。牛還小的時候,不調教,不教給它拉梨,耙田,大了就十分難教。或者根本就沒有辦法教,一條好牛就成了廢品。我爹就是能狗把“廢品”變成寶的高人。在倔的牛隻要到他手裡那麼一教,保證不出幾天乖乖試試,你叫它往東絕不敢向西,叫它朝南絕不朝北。我爹的絕招是什麼?一個字,打!牛不聽話,就打。那個打才叫慘不忍睹。他順手拿住牛的龍套,也就是我們俗話說道牛鼻圈,那是牛的死穴,然後毫不留情的把牛鼻圈掛在高高的結實的樹上,讓牛前腳只着一點地,就像以前勐捧街子上,派出所抓到小偷把小偷掛在鐵欄杆那樣,手掛在上面,腳的頂着,不然腳一軟,手疼。實在頂不住,腳疼手也疼。那叫難受。然後拿出手脖子粗的杆子狠狠的抽牛的鼻子,牛總是左閃右閃,最終,被打的鼻子冒血。一副悔過的樣子。那情形我至今都忘記不了,太殘忍了。打累了的我爹,甩出一句話“死死掛着,不許解開,看他還敢不敢”。我看着牛那叫一個個心疼,可是愛莫能助。這樣的效果往往奏效,被好好“修理”過的牛都變得“聽話”起來。用我爹的話講叫“像條牛了!”被我爹修理過的牛很多很多,我爹只要看他們一眼,他們乖得就是一隻貓。

  那時候,我就想我要和我爹一樣就好了。可是我就是我,我太小了。它每次跑,我就得追着它,為的是怕它吃別人家的莊稼。我的和它賽跑美和時間賽跑,跟不上它的時候我的找它半天,然而,慶幸的是每次它似乎早已安排好了結局,讓我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又“柳暗花明”,看到它時,它總會不懈一顧的回頭望望我,眼中充滿抱歉和無奈。那時候,我心中的憤怒也在一點點消散,直到全無。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感覺到我與它之間在時間的空擋里建立起了某種感情。那是一種又愛又恨的感情。在我眼裡它已經超脫出一頭牛的範疇。至少已經不是一隻純粹意義上的牛。我把它當做朋友,當做弟兄看待,所以我能夠容忍它所作的一切,包括一整天跟着它屁股後邊跑。即使它不懂事偷吃了別人家的玉麥、甘蔗等,被我爹狠狠地揍的時候,我都會把責任全歸於自己。我着實不情願看着它被我爹抽,看着它被抽,我幾次三番勸我爹不要再打它的時候,我爹反過來狠狠教訓我,說都是我不好好看着。害的要給人家賠禮,賠錢!結果,他抽牛臭的更加兄。用他的邏輯講就是要是你牛聽話們就不會亂跑,更不會吃到人家的莊稼,吃也就算了,還弄壞那麼大片。歸根結底,都是牛的錯,不打你心怎麼舒服?

  那一刻,我從我家牛瀰漫的雙眼裡看出它的痛苦與不解。它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彪形大漢目前怎麼會變得如粗軟弱?更不會明白自己為何要受如此虐待?這一切的錯它哪裡知道呢!錯就錯在它在人眼中只是一頭畜生。

  畜生,在人眼中不聽話,下場本該如此。

  我爹抽完它之後,我總是內疚的撫摸着它的頭,和它說些話,問它疼不疼?告訴它當初它要是聽我的話,乖乖的吃草,不就不會愛抽了。它看着我,用粗糙的舌頭舔着我的小手,似乎在說自己沒有事情。我只是能夠感覺到它的樂觀。它好像從不把任何事情往心裡放,它特立獨行,用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從來不會屈服於人,大有一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意思。被打過後,照樣跑,照樣打架,照樣偷吃別人的莊稼,照樣被打……

  動物和人一樣,都是有通靈性的。我和我家的這頭牛成了某種意義上的默契。它想什麼,它什麼時候會跑到什麼地方,又在什麼地方能找到它,它喜歡和那家牛呆在一起,它會碰到誰家的牛不鬥到頭破血流不罷休……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就像在它心裡永遠知道,太陽變成夕陽,掛在西面的樹梢的時候,我都會找到它,然後趕着它和別家的牛屁顛屁顛回家去。

  這頭牛沉默的時候,那時候我無法把它與一頭牛聯繫起來。它沉默的時候更像個哲人,象在思考摸個重大的問題。什麼也不能夠打擾到它,嘴裡回嚼着草,目光炯炯有神,全世界似乎都和它一起嚴肅下來。在認真傾聽世界的聲音。

  現在的我,總會清清晰晰想起我和童年時到的那頭牛。現在的它如果還活着的話,可能已經很老很老了。但是,這種可能性很小很小,也許它早已在失去利用價值之後被送進了摸個牛肉加工場,被殘酷的人們一點一點吃掉,那吃它肉的人還對它的肉品頭論足。

  想到這些,和剛從我身邊走過的一群牛,我越發想念這一頭牛,這頭留在我童年裡倔強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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