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之殤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小景
曾經在那個明媚的春天和朋友一起到大山裡，遙看那一望無際的莽莽叢林，連綿起伏、蜿蜒曲折。近看樹木蔥鬱、枝繁葉茂、迎風招展、遮天蔽日，盡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姿。松濤陣陣，傳來一片“嘩啦啦”的聲音。走在這蔥蔥鬱郁的林海中，油然生起一絲愜意，一種回歸自然懷抱的情愫。而叢林中那零星分佈的褐色或灰白色的樹樁枝幹，或矗立、或倒伏，刺目耀眼，映入我的眼帘，哪是什麼？哦，是枯木。
在如詩似畫的山澗溪流邊，遠望那零星的灰白色，心中湧起無限的遐想。是的，他們曾是生機勃勃的綠樹，也曾經悠悠歲月，歷狂風暴雨、迎電閃雷鳴。如今他們雖倒下了，但他們的功績不可否認，他們是森林的昨天，譜寫了昨日的輝煌，傳承了森林繼續向前永無止境發展的歷史。
那些無名的、默然的枯木，變得更顯眼了。至今，那一幕幕耀眼的枯木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然而在那天，這種揮之不去的腦海深處的印跡被一次偶然喚醒。那個下午，千米文化長廊民眾健身中心的花台邊，人群簇擁。一個孩子仰望花壇中心的大樹，問到：“奶奶，大樹怎麼沒葉子啊？”旁邊的奶奶聞聲看了一眼，“是啊，這麼大的樹，可惜了”，那表情帶着一絲痛心和惋惜。是啊，那是一棵已呈現出灰白色樹桿的百年大樹，光禿禿、赤裸裸，連着幾支分杈，幾根細細的木條費力地支撐着他那粗大的身軀。已經是枝殘皮褪，毫無一絲生機。他處於花壇中心，本應該枝繁葉茂、生機盎然、獨樹成林，為人們遮風擋雨，提供蔭涼，然而現在粗大的軀幹只是枯木了。這一刻，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他那飄蕩的靈魂……
他不是那種森林中自然老化而倒下的，仍可清晰地看到他的表皮光滑圓潤，沒有那種歲月磨勵在他的軀幹上形成的滄桑，有的只是一種淡淡的、靜靜的枯寂。他正值壯年，生命應該還很長久，為何突然歸去？留給我們的只是一種無奈的深思啊！
也許他忘不了遠方的故土，忘不了那裡的小鳥、蝶舞、春風和雨露，他的心沒在這兒，故土難離啊；
也許在那現代化機器轟鳴聲中他被挖掘的那一瞬間，那一刻便定格為永恆，便註定了他今生不測的命運；
也許是這裡的土地貧瘠，他那被折短的根須無法再伸入地層深處吸取水分，儘管不遠處即是“嘩嘩”流淌一去不復回的流水；
也許，在那炎炎夏日、烈日暴晒，只須那麼一勺水、帶給他一點清涼，潤濕他的根須，他仍可堅強地散發新枝；
也許，還有更多的也許啊……
他也有着生的慾望，嚮往着生命的繼續。在那個春風宜人的清晨，他被一陣喧囂聲驚醒，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心中的信念支持着他，忍受住那斷枝截根撕心裂肺之痛，只為嚮往那璀璨燦爛的明天。
如今，他環顧四周，周圍綠意盎然，河對岸崖邊迎風飄搖的同類枝葉，小鳥依偎，他的心中充滿了一絲羨慕、一絲凄涼和悲傷；他曾經和他一樣，被風兒卷裹、鳥兒銜着偶然地跌落到他原來生長之地，歷經百年的歲月滄桑和風雨飄零，成就了他現在高大的身軀；他曾經和他一樣，枝幹上披着茂密的樹葉，為了支撐他那粗大的軀幹，地下編織了如網的根須；儘管是亂石荒坡、懸崖峭壁、貧瘠的土地也不能阻擋他的根須向無限深遠的延伸。
雖然他也期望“枯木逢春”能夠在他身上發生，偶然的機遇他也不會放棄，他也曾努力和拼搏。然而現在他原本盤旋遒勁的高大身軀變成了一截光禿禿的木樁，如網的根須被徹底截斷，直直地矗立在這花台中央，供人們瞻仰。希望破滅了，信念慢慢地消退，堅韌的生命力已經越來越脆弱，直至他枝殘皮褪、靈魂出殼、煙消去散。
至死他也沒明白，我在那裡是自然的青睞、合理的存在，經過了自己不懈的努力和頑強的奮鬥才到青年，為什麼會把我挪植到此？加上那麼多的也許，造成今天如此的局面直至我煙消雲散；
哎！森林中的枯木體現了自然的無限生機，而我這樣的悲劇世上又有多少呢……
二〇一二年五月四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