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

　　在熟悉而又陌生的雞鳴聲中慢慢睜開眼的那一刻，發現爬在寬大窗口上的是一條連綿的曲線，才記起昨晚我是在山裡喝的酒，在山裡過的夜。

　　山裡的早晨很冷，不想起床，於是不自覺的慢慢回憶起昨天里進山的那一幕幕。

　　從百色田東縣下高速路之後，我們便進了山區路段。打開車窗，清新的山風吹進車裡，向四周環視一圈，發現路已鑽入山的懷抱。山裡的風景很美，路邊的風景不斷的變化，這種變化一下子帶走了我高速路上駕駛的麻木與疲憊。第一次在山區的路上開車，開始時心裡的些許擔憂至此已被路邊不斷變換的風景所替代。望着窗外緩緩變幻的曲線，真想停下車，在山裡休息一下，在山溪邊洗把臉，吹吹風，只是由於山路窄小，不便停車，加上我們距目的地尚有一百多公里的距離，所以便只是稍微放慢了車速，邊走邊看。其實我喜歡這種感覺：隔窗遠看窗外的風景，總覺得窗外很美。

　　山領着車，車穿着山，就這樣，在山路上驅車兩個多鍾后，我們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個四面環山的小樹庄。村莊偎依在山腳下，前面是一大遍的田野，還有一條蜿蜒的山路。隔窗望着流淌着小溪的田野，溪邊洗衣的女子，還有放牧在山腳下的牛羊，似乎到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園，心中不禁湧上幾分來自清新田園的驚喜。

　　然而這種驚喜很快就被村前坎坷不平的小道掠去。

　　路開始變窄且凹凸不平，而且就在村前，這樣的小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了路，但親友的家還在村的另一頭，新買的愛車總不能就停在村口吧！於是只能開車穿過一片田野。田野裡布滿了半埋土地的石頭。由於車子底盤太低，儘管親友們不斷的在車前清理着路障，但還是有好幾次，石頭碰着了車子的底盤。

　　有好幾次，石頭碰的是車，傷的卻是心。

　　於是我也只能下車，拿來工具，邊修路，邊行車，終天車子開到了村的另一頭。在親友家的一側，又清理了半天的雜物，終於清理出一片停車的地方，總算結束了這一小段惡夢般的行程。

　　看看錶，這幾百米的路足足走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我呆坐在車裡，不想出來，用魯迅先生的話安慰自己：“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只不過你是第一個走的人罷了。”

　　在村子里的呆的第一晚，更多的艱苦條件挑戰着我生活中已養成的習慣。家裡沒有冼手間，山泉是村裡人的澡堂，田野便是天然的公廁。村裡人過的是閑散的生活，五六點做的飯，八九點吃的飯！村裡沒有商店，沒有集市，買賣只能到離村二十多里的鄉里。

　　想起藝術家們所創作的秀美的山村作品，心頭裡又湧上了幾分感慨：藝術高於生活，但生活畢竟不是藝術。藝術適合欣賞，生活卻不適合生活。

　　下鄉隨俗，當晚我喝了很多酒，想醉倒自己，重現白天開車時嚮往的窗外風景。但卻沒有醉，反而似乎醒悟：窗外的風景很美，因為我們在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