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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指一揮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小景

  1985年,我帶着一種來到大城市的興奮投入蘭州的懷抱,那時候西固寬大的馬路給了我視覺的衝擊,使我對蘭州更加地欽佩。那時候的蘭州煉油廠幹部處的一個工作人員告訴我,蘭煉每年向國家上繳利稅3千萬,讓我暗暗地把自己鄙視了一個月,在這之前,我原以為蘭州煉油廠是一個榨油的小廠,始終在被分配到這個大學,那個單位的同學們面前抬不起頭。現在我感覺我大出出了一口氣。

  我被分到蘭煉中學,過了個暑假,蘭煉中學就分校了,分成了一、二中。那些老教師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了有利於競爭嘛。兩個學校開始比成績,後來一個學校的同學科的老師之間也開始比成績,同一個年級的班級之間更得比成績。最初是考完試自己批閱自己班級的試卷,後來卷子密封批閱,再後來年級交叉流水批閱。卷子拆開,平均分比其他老師低了一兩分,常常好幾天不舒服。有一次,講卷子的時候,有一個學生說他的批錯了,一問,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說批錯,我也不管什麼其它情況了,拿了卷子向那個批閱這個題的老師“開炮”。還有一次,是另一個老師向我開炮,這個老師說我批的作文不公平,他把一個年級各班的作文分數段都統計了,結果他的班學生得分偏低。這可不是開玩笑,平均成績高,這是一個老師能力的表現,本事的大小,獎金因此多拿,成為領導眼中的紅人,社會上的名流。就有幾個因擊敗別人而升職的老師,走在路上大搖大擺,說起話來粗聲大氣。也有擊敗他人而沒有能升上職的,也常常傲視於同事,在人背後或多或少說兩句有損於他人的話,或說誰的學生作弊,或說出題人給誰漏了一些題。就這,他們常常總結說,我的平均分高出多少多少分。領導聽了這話高興,家長打破頭要讓這樣的老師教自己的孩子。學校出現前所未有的活力。紅人紅得發紫,倒霉鬼自倒他的霉,有的老師威望高上去,有的老師相比就降下來,有的甚至被發配到後勤送報紙。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以苦為樂,以爭為榮,上進心被發揮到極致。

  就這樣,學校的升學率一年比一年高,聲望一年比一年大。就這樣,一些人成就了一些人,一些人也成就了其本身,一些人退休了,一些人去世了,一些人進來了,一些人調走了。就這樣,1985年到現在,二十三年過去了,彷彿就像昨天一樣。蘭煉和蘭化合成了石化公司,學校被推向了社會,學校更有活力了。又建實驗樓,又建食堂,有重修學生公寓,又建塑膠操場。繼一中之後,二中又要升省級示範學校了,我還是我,除了蒼老,我的思想也慢慢地有些成熟了。我由一個倒霉鬼慢慢開始追求進步,沒想到我都四十多歲奔五十的人了。作為老師,我做了許許多多的好事,但我也有糊塗的時候。那一年,我實在想成為第一了,我向幾個學習成績不好的學生下手了,我不是滿腔熱情地幫他們,而是向他們下“逐客令”了,有一個學生流着眼淚央求我讓他留下來,我還是讓他轉學了。至於那一年中考的成績,我不得而知,不被人議論成傻子,我就謝天謝地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那樣的殘忍,為了我,為了我的一己私利,我太不應該了。如果上天給我機會,我願意為這幾個孩子做些什麼,他們的孩子現在可能上小學二三年級了吧,我希望他們不要碰上像我以前那樣的壞老師。人就是這樣,如果他自認為正確又自私的時候,它是一個破壞者甚至是以一個魔鬼,如果他深刻地反省自己,他就有可能成為一個於己於人都有利的促進着,建設者。曾子為什麼要一日幾次的反省呢?也可能是因為這樣吧。中國共產黨也提倡反省,提倡批評與自我批評的精神,這不能不說是人性的優點之一。寫了這些是我在蘭州這片土地迷失,又在蘭州這片土地醒悟的工作上的事情。一是感慨時間過得太快,快得我沒法及時改正錯誤,只好慢慢地來改。二是感嘆時間帶來的變化,它給我以強烈的印象。

  說到其他事情,也能深刻地感受歲月的無情流失和帶來的變化,就像季節讓葉落,也讓花開一樣,歲月給你以創傷,又讓你慢慢地恢復,你不是渾身傷痕的英雄,也不是繳械投降的俘虜。歲月在變來變去中,讓你不再年輕,你變成老人;當你不再輝煌,你體弱年邁;當夕陽下沉,你就成為人們心中的記憶,或者消失得無聲無息,而一個新的生命卻剛呱呱墜地,他正在成長,正蹣跚學步。

  我剛到蘭州的時候,很想吃油茶,那時候,高大的亞歐商廈那裡還是一排平房,一個窄窄的小屋前,一個老頭用一個大沙鍋在賣,那油茶甚至比陝西的還要好吃一些,嚼着泡得有些鬆軟的麻花,我很感動。後來,這油茶從我的味覺享受中消失,我接受了牛肉麵,牛肉麵從二毛漲到現在的三元我一直在吃,一些牛肉麵館消失了,一些正在開張。以前,還見過幾個在牛肉麵館談天的人,見過幾個在牛肉麵館吵架的人,甚至在牛肉麵館打架的人。但現在很少見了,沒有幾個清閑的人會採取這樣的方式生活。也很少見到蘿蔔沒煮爛,湯沒燒開,面沒煮熟或冷臉向顧客的店家,如果有,那肯定過不了幾天就會關門,因為沒有人會買他的帳。以前,有一個牛肉麵館,我進去吃面,像魯迅說的,掌柜是一副凶面孔,我付了錢,他便把票戳在我面前。我拿起票,取了面,見沒有座位,手裡的面又燙,便想把碗在一個人的桌邊放一放。誰知這主顧也沒有好聲氣,他用手兇狠一架,一碗面全撒了,把我手燙得好痛。誰知這廝還罵將起來,推我一把,推得我後退幾步,從台階上倒退下去,我剛上來,這廝又摟住我要摔,幸虧我氣力大,旁人有拉架的,才沒被這廝摔倒。這廝的面孔我忘卻了,但這廝的作派確實讓我這半個蘭州人臉紅。現在要在蘭州的良好市民中找出這樣一兩個來,恐怕就不好找了。前些日子我去市裡,公交車上,給孕婦給老人讓座的人一路上就發現了五六個,和諧多好。

  那時候,我剛工作,校門口常常有些人劫學生的錢,也有一些學生把兇器帶到學校來的情況。我自己的經濟情況也不好,穿的是在大學穿了幾年的黃的確良上衣,兩邊的衣袖磨了洞出來,一個月掙七十九元,除了吃飯,買一些零碎外,便所剩無幾。班主任費是五元,吃兩碗燴面,便沒有了。好在後來學校發了廠里的工作服,我又對付着穿了兩年。後來,學校就開始給老師做衣服了,從八九年到現在,學校差不多隔兩三年就做一套衣服,過教師節的時候,穿的體面整潔,心裡的自豪感就油然而生。我的工資雖不算高,但也有兩千多塊,1985年我工資的購買力只是一個皮箱,而現在,我可以為四川災區買一頂棉帳篷。

  第一個教師節我是穿着向同事借來的衣服,2007年的教師節,我把好幾條領帶對比着打,看那一條更好。記得我1988年買了一輛自行車,去西固辦事,回來時頭不小心歪了一下,後面一個人帶着女朋友要超車,沒超過去,追着我罵了一路,鄉棒子,鄉巴佬的,讓我直後悔當了老師。放到現在,誰要敢這樣罵民工,非惹眾怒不可。一天下雨,大清早我去學校上班,路上沒幾個人,前面一輛高級轎車飛速駛來,但一經過人,它便減速,我想,它的主人肯定是怕把污水濺到行人身上去吧。

  改革開放三十年,特別是跨入新世紀后,我感覺我的周圍天天在變,有一股力量在促使着這種變化。我們的祖國在前進,蘭州在發展。現在的石化早就用億來計算給國家的利稅了。銀行辦業務要排號了。好多人都富有了,好多人都高尚了。人和人之間的人味越來越濃了。我也想有個變化,想來想去想到了入黨。人生短暫,彈指一揮,我不好意思不追求高尚,否則,愧對逝去的和將來的歲月。我摸爬滾打的走來,要轟轟烈烈地向未來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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