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誼已然在

　　段桂梅

　　總有這樣一種時候，我抬起頭又低下，拿起筆又放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亦或是想做什麼。夜晚我獨自坐在窗前，漠視着遠處的星空，月光如一潭溫柔的止水漫過校園裡面的青草地，晚風輕輕撫過，吹動了我的衣角，也牽動了我如潮水般的思緒……於是，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夜深人靜，我突然想寫些東西，寫寫那些年關於我們的青春友誼。

　　歲月的流觴，劃過無痕，時間，或許從不肯為誰而逗留過，我們所有的人，都一直在與過去告別，揮一揮手，就走遠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記憶似乎成了易碎的東西，太奢侈了，不敢去多想。席慕容說過：“記憶是無花的薔薇，永遠不會敗落。”可是時光荏苒，忘記了就沒有模樣，會有永遠嗎？有時候記憶就是這樣不可思議的東西，說不定某天醒來，我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忘記了。原本以為十七歲只是一場夢，繁華落盡后連回憶都不曾絢爛，可是當我接過電話聽到在遠方那頭熟悉的聲音時，我的心輕輕地快樂着。

　　小瑞很小心地問我，過得還好嗎？我很乖很乖地點了點頭，只是有些懷念以前待在一起的日子，懷念一起唱過的歌，懷念一起做過的遊戲，懷念一起走過的石板路，懷念……

　　我很驚訝自己居然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來，小瑞在那邊忽地就沉默了，也許她不知道我已經長大了，已經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傻笑的女孩了。

　　“你要好好的，努力啊。”小瑞說。

　　“知道了，我會的，你也是。”

　　……

　　我們就這樣不動聲色地聊了將近兩個小時，掛了電話后我蹲在地上哭得竭斯底里。小瑞，那個從幼兒園就和我在一起玩的女孩子，那個會在大雪天陪我吃冰欺凌的女孩子，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了我呢？我完全沒有做好任何離開她的準備啊。我是一個懷舊的人，我會在每一個清澈的早晨一個人安靜地想起以前走過的時光，會把那些美好拿出來一遍一遍的看，記憶裡面有很多人在我的留言冊上寫下情意滿滿的句子，留下他們溫喧的笑臉，然後一起轉身離開。只是小瑞沒有寫，因為真正的友誼是不需要用精美的紙頁來見證的，要忘記的，就算紙頁上的文字最華麗，最多么地信誓旦旦，最後也終究會淡忘。

　　夜晚的時候，我都會抽空去窗外看星星，學着小瑞小時候的模樣，從左到右，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數，沒有星星的夜晚，我就坐下來聽風和我擦肩而過，然後我也笑着唱：“手牽手一步二步三步望着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唱着唱着，眼淚就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覺得好失落，因為回憶中，以前的美麗現在已經沒有了，但是轉念一想，我又輕輕地笑了，小瑞雖然離開了，可是時間帶不走回憶，那些過往的情誼依然都在，我一直都沒讓它們寂寞過，我說過的，要好好地照顧它們，然後等待我們的重逢，等待着我們一起回味那簡單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