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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走在家鄉的思念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得得9

  清明節的前兩天,我們兄弟、姊妹一行九人回老家蒼溝給母親上墳,又一次走進了我的深山老林,走進了我的母土。

  天氣陰沉沉的,一副憂鬱的樣子,山外偶爾還可以見到陽光的影子,一進入山裡,就是一個濃霧的世界了。山路上濃霧翻湧,一會兒濃,一會兒淡,如一群刁頑活潑的孩童在遊戲,忽聚忽散的。濃霧散開的空兒,可以看見樹們的枝頭掛滿了霧凇,就連蒿草的梢頭,也亮晶晶的美麗。滿山滿窪的樹木,枝頭一色的銀裝,沉甸甸的壓抑,很適宜上墳掃墓的心情。幾個外甥在山道上大呼小叫,興奮得很,他們看到這大自然的傑作,欣喜若狂,才不管大人們的心情呢!

  小河已經解凍,嘩嘩的響着,一副掙脫冬天羈絆后的喜悅。小河兩邊石頭上的苔蘚也泛綠了,很是吸引人的眼睛。背陰處的堅冰仍然昭示着山裡的寒冷,但是在堅冰之上綻放的凍冰花,又顯示出勃勃的生機,詮釋着生命的瑰麗。在這裡,冬天和春天並存,不知是冬天的深情眷戀還是春天的盛情挽留。總之,當你看到這種景象,心裡會不由得產生強烈的震撼——大自然是多麼的神奇啊!

  我在小河邊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河水,貪婪的一飲而盡,頓時一股清爽瀰漫全身。這條小河是我的母親河!兒時的好多快樂就是小河給予的:春天,在河邊玩泥巴、捏泥人,修水磨;夏天在河裡洗澡、打水仗;上學或者放學遇到暴雨,摘一朵野荷葉頂在頭上,就像打着一頂綠傘,既防雨又神氣;炎熱的三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口渴了就俯下身子,將嘴巴伸到河水裡,痛快的牛飲一氣,消了燥熱,全身清爽,之後每人頂一朵荷葉,扮作游擊隊戰士的模樣,神氣活現的玩打仗的遊戲,那種熱鬧和歡喜,至今記憶猶新。

  行至半道上,幾個娃娃走不動了,便停下來休息。我忽然間就看見了那石崖下的洞穴,那是一個可容五六人藏身的石洞。那時候的秋季,陰雨連綿,一下就是十多天,每天放學回家的路上,這個石洞就是我們避雨的場所。下午放學之後,大家就比賽着往回跑,看誰先跑到石窯洞里。最先跑到的往往是老四,他個高腿長,沒有比得過他的。老四和我關係最好,每次他佔領了石窯洞之後,都會給我留出一個空位,這樣的呵護持續了四五年之久,直到我們走出山外上了中學。而今這石窯洞依舊,我的玩伴老四卻因心肌梗塞離開人世已經十五年了。睹物思人,心中突生悲戚之情,兩行清淚早已掛在兩腮了。

  我的母校蒼溝小學,早已人去屋塌,一副破敗凄涼的景象。就是在這座小學校里,我接受了老師們的啟蒙教育,走出了山外。院子里幾棵碗口粗的落葉松樹,還是我在1992年時栽植的,那年我被調回家鄉任教,學校就我一個老師,十二個學生,四個年級。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月工資220元的民辦教師,每天上四節課,一節課一個小時,最後留半個小時寫作業。除過教學,我下午放學之後還要回家勞動,做飯,那時我的妻子在山外的一所小學任教。那種半耕半讀的生活持續了三年,我一人教學八門主課,有時候還給娃娃們教唱歌,做遊戲,在今天看來是多麼的不可思議!這種情況持續到1995年秋季,我轉正之後被調往山寨學區,從此就真正離開了家鄉。在我教學的那十二個學生中,有一個孩子早夭了,其餘的都已有所作為,其中有兩個已經干到副科級幹部了,三個做生意的也都有了自己的小汽車。看着這衰敗的校園,真有隔世之感啊。五年前實施的移民工程,除過三四家有特殊情況的農戶外,大多的鄉親們已經走出了山外,搬進了新居,我的家鄉已是人去屋空,殘垣斷壁,昔日雞鳴犬吠,孩童嬉戲的生動場面只能在記憶里找尋了。

  一個多小時后,我們回到了老宅。大哥早已生着了火爐,大嫂也做好了洋芋燴菜。三個妹妹忙着打掃屋子裡的衛生,給母親擺放祭品,我便熬上罐罐茶,和大哥拉家常。大哥因為不習慣城裡的生活,過罷春節就和大嫂回老家了,他們說自己還能幹得動,再干幾年,干不動了再說。我感覺大哥大嫂在老家也好,一是他們每年種些藥材,收入一兩萬元,自食其力;二則老家空氣好,有益於身心,這是在城裡怎麼都達不到的。再說了,有大哥大嫂在老家,我們就有念想就有眷戀,老家就有真正的內容,不再是一個空洞的名詞。大哥說野豬多得很,晚上都跑到院子里來了,地里種上藥材,怕就叫喎畜生糟害光了。我問有啥辦法嗎?大哥說有啥辦法,獵槍被管制了沒有人打獵了,再有啥辦法?那咋辦?我問。大哥長長的嘆了口氣,咋辦?沒辦法。要不回城裡吧,找個零活干。大哥搖了搖頭,表示不願意去。

  我一人在村子里隨意遊走。這座粉牆藍瓦,一溜五間的房子是左老伯家的,這座房子當年在村子里真可謂鶴立雞群,引人注目,就在今天,它依然出眾顯眼,依稀可以窺見當年的風采。這院子打左老伯去世之後就日漸衰敗,由於後人們都在城裡工作,只有在年頭節下,才回來對先人做一次祭拜。看着院中那棵挺拔的雲杉樹,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左老伯那爽朗的笑聲。左老伯退休前在縣上一個單位任一把手,退休后,他家的院子成了孩子們最喜歡的地方,因為老人家把兒女們給自己拿來的東西捨不得吃,留給村子里的孩子們,如果誰考了好成績或者在村子里做了好事,都會得到左老伯的獎勵,要麼一粒糖果要麼一塊蛋糕。他老人家的這種做法,使得村子里的孩子們有禮貌有榮譽感,團結友愛,使得外村人讚嘆不已。左老伯家的右邊挨着的是王姨家,那是一個多麼賢惠干散的老人啊!王姨是我母親的好友,每次回家,都會看到王姨和母親拉家常。王姨的兒女大多在外工作,每次兒女們來看她,她總會分出一些水果或是食品拿給母親,母親每每做了好吃的,也不忘給王姨端一點嘗嘗。記得我上中學那會,好多次都是母親在王姨那兒給我借學費或是生活費,我之所以有今天衣食無憂的生活,王姨的相助不可忘記啊!

  走上老宅背後的山包,村子的全景盡收眼底。有風了,大霧升高,視野開闊了,村子里只有大哥家和鄰居允哥家冒着炊煙,其餘的房舍都寂靜無聲,默默地肅立在料峭的寒風裡。我放眼望去,遠處的山坡上,溝畔邊,一簇簇白色的紙帶或者彩色的紙帶,在寒風裡飄飛——那是一座座墳塋,裡面長眠着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左老伯、王姨、老姚伯、袁老伯、老四、老定……他們或是我的長輩或是我的同輩,他們曾經在這片沃土上躬耕勞作,播撒希望和歡樂,最終又融於這片沃土,與這片土地長相廝守了。

  在家鄉的土地上,在關山料峭的陽春三月,我的思緒在飛,在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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