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與快樂

　　??曾經，我一度迷上了打獵，只要有空就會扛上“獵槍”，行走于山間老林中。其痴迷的程度不亞於吸食了鴉片，幾天沒摸竟然渾身不自在。看來中毒不光是吸食海洛因、鴉片之類的毒品，一旦沉迷進去就算得上‘中毒’了。

　　??念初一的這年，參軍的大哥給我寄來了一張相片。看着大哥那張身穿橄欖綠，肩挎鋼槍的照片入了神。他英姿颯爽的模樣讓我懷想着軍營的種種，也引得我多少個夜晚神遊在貓耳洞，多少回和同學沉湎於追捕“二王”的口舌戰中。然而命中注定我與軍營無緣，四兄弟中唯獨我沒進那個大學堂，如今想起此事還感遺憾，心中抱怨着老父親的不公。陰差陽錯，一個不留神就走上了三尺講台，可澎湃的心總惦着年少時的夢。喜歡吊著哥哥的大號軍裝，喜歡和一些玩槍的朋友聚在一塊。假日背着幾桿氣槍，呼朋引伴地穿梭在林中，打幾隻鳥雀，弄幾次鳥餐，似乎也找回到了那麼點年少時的失落。

　　??有幸地結識了一位喜愛打獵的同行老前輩，於是開始喜好上這原始的玩藝。填葯、裝鐵砂，慢慢輕車路熟，抬槍、瞄準、扣動板機，連竄的動作熟練在電光石火般的剎那。震耳的銃響感覺像是激昂的樂曲，硝煙下抽動的獵物總刺激着每一根神經。

　　??剛開始學打獵時，不管夜晚的天空有無月亮，只要不下雨就會興沖沖“全副武裝”出發。火藥、鐵紗、電瓶、鳥銃，加在一起近三十斤。披掛着這些行頭行走爬山卻怎麼也不感覺累，半個多月沒有半點收穫，居然還是樂此不疲。全然不顧妻子的怨言，老父的嘮叨，依舊我行我素。

　　??執着是我的秉性，興趣卻是我人生中最好的老師。既然喜歡上了，總會挖空心思，想方設法！

　　??引我入“道”的那位前輩離我家甚遠，我們很少能聚在一塊交流。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於是陪着笑臉向同村的獵人求教，保守的獵人總是支支吾吾，幾句不着邊際的話把我搪塞一下。可能是怕我搶走了他們的“飯碗”吧，當時我心裡如是想的。

　　??倔強的性格造就了我不服輸的秉性，細心留意、慢慢地領悟，也總結出了一些規律：“香火般的光亮是野兔，亮又藍的光圈是山羊，野豬的眼睛紅帶綠。夜晚野兔走田間，想打山羊上半山，受傷野豬莫靠近，野雞飛起扣板機。春夏不上山，秋冬鑽老林”等等。幾年下來，門道找着了，山中的野豬、野兔、野雞、斑鳩呀，便常常成了我桌上待客的佳肴。熱心腸的鄰里鄉親也常常對我提供獵訊：我家的禾苗有兔子糟蹋，我家的田埂被野豬拱爛了……如此一來我的收穫更大了。不但改善了生活鼓起了錢袋子而且鍛煉了自己，增添了情趣。同行的羨慕，鄰里的誇耀，着實讓人開心。

　　??單位發不出工資的日子，心大的同行們熬不住清苦逃離講台下海淘金。而我依然堅守在那三尺陣地，就靠着那支鳥銃，利用着晚上的空閑時間，一次次擺脫了生活的困窘，度過了那些苦難的日子，想想這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充實快樂的日子總是那樣短暫。好景不長，愚昧的鄉親竟然用對付猛獸的工具來對付同類，兩村之間的械鬥使得我心愛的“武器”成了犧牲品。“收槍防暴”的浪潮聲中，伴我六年之久的心愛之物也化成了爐中的一汪鐵水，這麼個“強身練膽”的愛好就這樣扼殺了。

　　??一下子像丟失了奇珍異寶，心也被抽空了似的，感傷的日子，斷斷續續，失落的滋味無以言表。多少回空着兩手漫無目的地走在野外，多少個夜晚夢遊在深山田埂，獵中的樂趣讓我半夜難眠也讓我感到莫名的悲哀。

　　??時下流行這麼一句話：“十億人民九億賭”，就連我們的領導也說：“街街巷巷，撲克麻將”。說實話，打牌搓麻將感覺不適合我的這個職業，對此，我也不感興趣也很少涉足(除非家人聚一塊湊個腳)。可又總得幹些什麼呀？做生意，沒時間也沒那個本錢。

　　??多少回在心裡默默問自己：難道離開打獵我就不能做點其他？人是不能沒有愛好的，工作之餘人總得尋找些樂趣呀。

　　??偶爾一次，校長喜滋滋地對我說：“棟良，你上次幫我寫的那個工作簡歷，寫的很好，縣委的秘書直誇呢！”他的一語驚醒了我這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