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老宅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得得9
車出縣城往南,順着寬敞平坦的柏油馬路直行30公里,就到了我的故鄉老家了,道路非常的平坦,轉瞬就到。而在30年前這裡並沒有這條柏油馬路,是一條坎坷曲折爬山越嶺的小道。那個時候也沒有現代化的交通工具,出行就是靠兩隻腳走,30公里的路程從縣城到老家需要走大半天才能到。
我出生並生長在這個山村,這裡有我童年的美好記憶,也有我對外面的世界美好的憧憬和希望,這裡是我的故鄉張庄。故鄉的人淳樸熱情,故鄉的事平淡中流傳,故鄉的夜寂靜安逸,故鄉的早晨天蒙蒙亮,悅耳的鳥叫聲就填滿了耳朵,配上蒙蒙的霧氣似仙境般優雅。只是在當年我年齡太小,不知道去欣賞,總是覺得這討厭的鳥叫打擾了我的美夢,現在回想起來多少有些遺憾。故鄉的老宅是祖上留下來的,聽爺爺說,太爺爺的爺爺就在這個村子里了,到了爺爺這一輩,趕上的國家局勢最亂的時候,從抗日戰爭到國共內戰,一直到解放后最困難的年代他都經歷了,現在住的宅子是爺爺他們為了生存去闖關東回來以後又重新修繕的。
老宅子的結構更像是北京的四合院,區別的是北京的四合院是青磚泥沙灰混合結構,而老家的宅子都是泥灰和土坯建成的,正南正北的格局,正南邊是宅子的大門,聽爺爺說在以前有個很風光的門樓,兩邊還有鎮宅的獅子石雕,只是後來因為年久失修塌了,再想修繕的時候家裡沒有錢,就臨時搭成了一個木的寨門;在大門的東邊是一間南房,門口沖南開,這間房是整個大宅唯一從院門外面進出的,那時候小叔還沒成家,就住在這間房子里。走進大門,迎面是一顆大棗樹,棗樹的枝葉非常的茂盛,每年的紅紅的大棗都會把枝條壓的在地面上伸手就夠的着,那碩果累累的情景讓人看着就喜興,這顆棗樹在分家的時候分給我們家了,因為對面的兩間房子在我父親結婚的時候也分給了他,左邊的南房是一間廚房和一間養豬的欄,在離廚房1米處有一顆梨樹,是我父親從外地挪回來的一種萊陽梨,果實脆甜汁多,在那個年代,這些東西都是些奢侈品,而正是因為我們家有顆棗樹和梨樹,所以我每年都能有口福吃上一次。這顆棗樹不僅每年能讓我有了吃的口服,還是我從小爬上爬下玩耍的主要夥伴。
父親兄弟們多,結婚的時候分的也不過就這兩間房,一直到後來有了我和弟弟父親和母親仍然住在這裡。屋子裡放了兩張床,父親和母親睡一張,我和弟弟睡一張,那個年代是公社和生產隊的年代,是集體所有制,大家都在隊里掙工分,一年也開不了幾十塊錢,所以家裡很窮,沒什麼像樣的傢具,屋子雖然小但並不怎麼擠;屋子的地面是土的,澆了水夯結實的,沒有鋪任何東西,屋子的門也是在那個年代流行的兩整扇沒有玻璃的那種,鎖門的時候兩個門掛一套掛在上面的門鼻上鎖上,鎖是那種老式的用很長鑰匙去開的那種古鎖,在現在已經很少看到了。門口的左邊半米左右是窗戶,窗戶的下面栽了一攏從山上挪來的迎春花,每到初春,黃里透紅的花朵格外的鮮艷,奔放而優雅,傳遞着春天到來的氣息。窗戶是十字凌結構的,沒有玻璃,夏天的時候可以通風,冬天就用紙整個糊上,外面再用塑料布訂上,所以屋裡的光線特別暗。而正是這間房子陪我度過了整個童年。
從我們家的這兩間房繼續往裡(東),過月亮門(後來拆了)就是爺爺住的房子,這也是這個院里的主房,兩間北房,北房裡面還有一間套房,老家叫房屋子,爺爺和奶奶住在外間大屋,小姑那時還沒出嫁,住在房屋子裡,這裡也全家的大本營,屋子的中間掛着毛主席,華主席,和朱德的畫像,屋子的正中是一張老式的八仙桌,兩把古風古意的椅子擺在兩邊,整個布局樸素而又溫雅。每到晚上,爺爺和奶奶都用他們那個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茶壺沏上一壺濃濃的大葉茶,邊聊邊喝,這時候我總是總是纏着爺爺給我講故事。大家吃完了飯也都陸陸續續的來到爺爺的屋子,陪爺爺奶奶聊天,每天如此。當時地方的發展比較落後,還沒有動力電,其他的戶家晚上點煤油燈,我們家因為四叔在縣城建築公司打工,所以家裡有他從城裡拿來的嘎石燈,那是一種滴上水產生乙炔氣體的一種石頭,放在一個鐵桶做成密閉容器里,容器的上端可以蓄水,通過一個可以控制滴水的螺絲讓上面的水滴到下面的嘎石上,產生的氣體通過一個銅管也叫燈柱出來,點燃非常的亮,比現在的燈泡亮度一點也不差,當時全村就我們家有這個燈,所以很多小孩晚上都來我們家看,他們都感到這燈很神奇,每天到了睡覺的時候趕都趕不走,以至於到很晚了孩子的家長都來找。
爺爺住的房子後面有一個塹,上面栽了一排香椿樹,每年奶奶都把這些香椿做成香椿鹹菜,我從小就愛吃,後來我長大后這個習慣也沒改,我在外地的時候,奶奶怕我吃不到,經常讓朋友們給我帶去她親手製作的香椿鹹菜,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感動很長時間。屋子的前面有一個水缸,是我們全家人吃水的工具,家裡沒有井,每天早上父親他們哥幾個輪流去挑河裡的泉水,當時山裡的泉水非常的乾淨,沒有任何污染,趴下就可以喝,和現在已經到處被污染的河完全不一樣。缸的前面是一個用長木條搭成的架子,上面放着爺爺養的各種花卉,也最喜歡養的就是蘭花和月季,還有幾盆佛手,閑下來的時候,爺爺總是一個人澆澆剪剪,忙的不亦樂乎!
院子的最東邊是奶奶的廚房,全家人吃的煎餅基本上都是從這個廚房出來的,而主要的勞動者就是奶奶和小姑,廚房的旁邊是一個夾道,也長有兩顆很大的香椿樹,晚上的時候,一些沒有去處的麻雀就在樹枝上站着過夜,我和弟弟經常拿着手電筒一個人照着麻雀的眼睛,另外一個順個梯子慢慢的爬到麻雀的不遠處,一把把它逮住,下來後用火一燒開個小葷。
祖上給爺爺留下兩處房子,三叔和大爺住這套老宅下面200米的另一處,格局的複雜比這座老宅有過之無不及,那也是我經常玩耍的地方。特別是每月月圓的時候,皎潔的月光把整個村子照的雪亮,同齡的孩子在夜晚的月光下一群群的跑來跑去,在過道里,院子里玩捉迷藏,整個晚上孩子們那幸福快樂的笑聲在院子里從未間斷過,現在想起來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情。
歷史的車輪不斷轉動,時至今日,多少年轉眼已過,整個中國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鄉村早已按政府規劃翻蓋了嶄新的房子,一排排,一趟趟,整齊明亮。故鄉的老宅早已片瓦無存,再也找不到半點殘餘,雖然有時候我想起來還很懷念,但這已不重要了,因為那老宅的神韻和童年的歡樂早已深深刻刻在了我的心裡,在了我的記憶中,這記憶也成了我一生的財富和快樂之源,伴隨我走向一個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