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窗前的思緒

　　早晨醒來，耳畔已無學生讀書走動的喧鬧鼎沸，學校已經放假有些時日了。於一片寂靜之中，床頭柜上的小鬧鐘與牆壁上的石英鐘嘀嗒嘀嗒的震響在耳膜。之後又分明聽見了小溪潺潺聲，仔細辨別，才知曉是連綿的細雨撞擊沖刷窗外蔥翠茂繁的樹葉竹葉的淅淅瀝瀝聲響。掀開窗帘，屋裡確實光亮了許多。我佇立窗前，呆視着後山被雨水洗刷的滋潤、油綠逼眼的樹葉，感受到一種充滿希望的生機；而半山腰的小屋卻在雨中沉默，上面是陰沉凝重的雲天，似乎狠命地壓在了不遠處的山樑，讓人壓抑窒息，尤其是小屋前檐仿如垂豎的省略號似的粗大的檐水，讓我想到了成串的淚珠，眼前朦朧出現一張清秀然而表情痛苦的淚臉。

　　這張臉我閱讀欣賞了三年，由稚嫩到漸趨成熟。臉蛋圓而略長，小巧紅艷的嘴唇，甜美的一笑便隱約露出齊整潔白的牙齒；薄薄的鼻翼翕動着，讓你似乎聞到了馨香的氣息；瞳仁黑亮的眼閃爍着愛思索的理性，對生活的熱愛和迷人的羞澀；一張白皙的半透明的臉，時常泛透靦腆的紅暈。這是一張文靜、純真、懂事的臉。這個女孩子乖巧，熱愛學習。上課她總是專心致志的聽講，時而麻利地做筆記。晚自習結束以後，其他同學猶如禁錮了很長時間終於飛出窄狹鳥籠的小鳥，在走廊上在寢室里嘰嘰喳喳地放縱喧鬧。她總是靜靜地坐在教室日光燈下看書寫作業，如有同學請教疑難，她會盡己所能心平氣和地予以講解。當然課堂上她也有應答不上的尷尬、窘迫，當點到她回答問題，她的思考還未出結果，便會低垂着頭，漲紅了臉，嘴裡吞吞吐吐、囁嚅結巴。坐下去的她仍然低垂着頭，幾分鐘后她磨損了的信心又植出了新皮，恢復了常態，思維心思進入了老師授課運行的軌道。有一次周一，學校照例進行升國旗儀式，在雄壯高昂的國歌聲中，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國旗沐浴着璀璨的朝陽冉冉升上了高空，在風中飄蕩。她從容走上講台，在國旗下講話。開初她口齒清晰、激情洋溢的暢談理想，中途出現了異常現象，聲音漸說漸小，甚至結巴，不知是忘了詞抑或怯場。之後她趴在課桌上嗚嗚的哭，我肯定了她的好強上進、追求完美，也勸誡她人生失意十之八九，小小的失敗不必在意。後來一次偶然機會，在她的語文書扉頁上看到了八個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她平常的作文，常有佳作在班上范讀。我看她愛好寫作，便鼓勵她試作投稿，果然《浮教園地》登出了她的作文。尤其是《初中語文周報》發表了她的小文《人，最大的靠山是自己》，我抑制不住喜悅把她叫到辦公桌前，問她：“你知道我找你有什麼事嗎？”她睜着如泉水般晶瑩純凈的大眼，疑惑地搖搖頭。當我把載有她的作文的報紙展示給她，她的激動喜悅難以用言語表述。

　　正是這個她，這個兩次質檢總分都名列榜首的她，這個考浮梁一中毋庸置疑的她，中考分數揭曉后，竟以一分之差，難圓一中夢。窗外的天色更加黯淡了，雨水更加密集了，我呆望那一叢竹林，窈窕堅韌的桿，翠綠細碎的葉，在風中雨中無助的搖，嚶嚶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