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老漢憶過年
手機:M版 分類:寫人散文 編輯:小景
譚老漢者,四川達縣安仁鄉人也,現年七十有五,常在公眾休閑場所高談闊論,別看譚老漢我現在生活賽活神仙,天天東走走,西看看,坐茶館,打川牌,搓麻將,喝上等的高粱白酒,抽上好的白肋煙。可譚老漢我還是不厭其煩重複講述自己過年的往事。
30年前,即1978年,譚老漢我那時才45歲,上有雙親,下有2兒2女,一個讀高中,一個讀初中,還有兩個讀小學。譚老漢我那時雖身強體壯,生產隊餵豬要燒煤,餵豬所燒的煤,要到大灘鄉的后槽煤廠、葫蘆鄉的新廠煤廠去挑,譚老漢我每次少不了挑200斤。一年365天,譚老漢我有360天都在為生產隊做活路。可就是,家裡每年到2、3月青黃不接的時候,都要向鄰里借發水的紅苕干、包穀等充饑度日。一年到頭,為給一家老小縫一套白布染的過年衣服,譚老漢我挑生產隊的面、豌豆粉,無數次到大樹鎮、開江的任市鎮等地方去換麥子、豌豆,走村串戶,千方百計賺點現錢。寒冬臘月農閑時,還要到達縣城、鐵山、渡市等地方挑力,也就是現在的棒棒軍乾的下力活,湊點現錢。譚老漢我把錢積攢起來扯白布,把白布染成青布,臘月20左右,請裁縫到家來給一屋大小逢過年衣服。過年肉,生產隊集體喂的肥豬先把國家部分提前交了,社員吃的過年肉,過年前一天,生產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在集體保管室看殺年豬,等分過年肉。
年30天,譚老漢我帶領3個大點的娃娃,同生產隊的人,天不亮一塊到葫蘆鄉割柴。割柴來回要走70里路左右,要翻葫蘆鄉與安仁鄉交界的公共梁等山樑。割柴去時相當輕鬆,只帶用約4米長的小柏樹做成的扦擔、捆柴的篾條和打杵。割柴往家走就要話說,回家我要挑200斤左右的柴,三個娃娃挑的柴象頂火把。中午,我們要趕回家團年。割柴去回我們幾乎都是小跑。娃娃們願意一塊到葫蘆鄉割柴,都是想,葫蘆鄉政府後有一條通萬縣的公路,可以看到過路的,紅白相間的客車。娃娃割一把柴就要看公路一眼,生怕錯過看客車的機會。上午10點左右,每天一趟的客車就要經過葫蘆鄉,我們割柴也就差不多了,一個個用篾條捆柴。娃娃們捆不緊柴,專心看客車來沒有。客車一出現,七嘴八舌的議論着,快看啦,客車過來了,坐客車的人好安逸,好有錢,不費力氣,客車跑得又快,我要是坐一回客車多好呀……我們把柴捆好了,叫娃娃們挑起走,回家好吃團年飯,他們才回過神來。團年飯最好的一道菜是團年肉即紅糖回鍋肉。做團年肉,先將肥豬肉煮好,切成巴掌大指母厚,用鐵鍋把切好的肥豬肉炮出油起鍋,將紅糖放在鐵鍋里,用肥豬肉炮出的油把紅糖炒化成液態,再將炮了起鍋的肥豬肉放回鐵鍋里,同紅糖一塊炒,使每塊肥豬肉都粘滿紅糖,團年肉就做好了。團年肉,吃起來既甜又爽口,還沒有油膩感。78年過年那天,我喝的紅薯酒是我幺女兒去街上打的。我幺女兒不小心,用裝過煤油的瓶子去裝的紅薯酒。吃團年飯,我喝時才發現紅薯酒里大股煤油氣氣。當時生活緊張,物資緊缺,錢又不好掙。譚老漢我捨不得摔那瓶有煤油味的紅薯酒,團年時喝了4兩的樣子,剩下的做兩頓喝了的。
吃完團年飯,我就叫生產隊的幾個老夥計,帶着獵槍獵狗,到後山去想搞點野味好招待客人,自己也享受享受。當天下午運氣真好。我們碰到了一條毛狗,即狐狸。我的槍法最好,做坐槍手,是專門守在後山的最高點,等待獵物出現定點射殺的槍手。也就象電影里的狙擊手一樣,專門打擊重點目標。
夥計們在後山腰發現毛狗時,獵狗汪汪直叫,聲音一路向我衝來。我立馬把碼子--鐵釘裝進槍管里,盯着毛狗向後山頂跑的方向和路線,估計毛狗爬山的速度。等毛狗跑上後山頂,要翻山樑時,我甩起一炮打過去,正好打在毛狗的腦殼上。我用槍把毛狗扛在肩上,我們高高興興回家分毛狗肉。
在我家裡,找的找刀,找的找繩子,把毛狗掉在屋當門的李子樹上,剮出一整張毛狗皮,夥計們一人分一塊毛狗肉。晚上,我們一屋大小圍在灶邊燉毛狗肉,邊吃邊守歲。
自從田地包產到戶后,生產隊的面房、豌豆粉房、保管室、集體豬圈等撤的撤,賣的賣,一夜之間,集體財產全變成了私人財產了。從此,譚老漢我一不走鄉串戶,用挂面、豌豆粉換麥子豌豆了,二不跑幾十里路到葫蘆鄉等割柴挑煤炭。譚老漢我在自家包產田地里自由自在安排,餵豬喂牛,養雞養鴨,樣樣順暢。娃兒們一年一年地都長大成人,成家立業,在外辦的辦工廠,開的開公司。娃兒們現在一個個既有車子,更有票子,在老家都修了新房子。娃兒們個個都孝順。如今,農民一不交提留款,二不交農業稅,三義務教育不交學費,四種田種地國家還倒補貼農民。我們的日子真好過。
2008年過年,兒子回來,把電視換成大平板的,一家人好看春晚精彩的節目。兒子也學城裡人,用車把我們一家拉倒縣城,包席吃團年飯,喝的是五糧液,抽的是大中華。吃好喝足,再買煙花爆竹,大紅春聯。晚上,家家戶戶放煙花爆竹,整個天空五彩繽紛,絢麗多彩,整個夜晚一遍歡呼祥和,譚老漢我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