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

　　文鄭能新

　　小保姆到家的那天，我們正吃着午飯。她提着一個紅色的尼龍袋，袋裡盛着幾件衣物，有些羞怯地站在客廳里，朝我和妻露出天真的笑。介紹人見我們有些驚訝，便說：“她父母有病，家境不好，她是老大，上月輟學。聽說你家要人，她就來了。”

　　妻說：“我家倒是不要人的，孩子都快六歲了，是我妹妹托我給她找一個。只是這孩子——太小了些。”

　　確實，那孩子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而妻妹家缺人手，家務事多，孩子又未滿周歲，她怎麼能適應呢？

　　小保姆搶着說她能做事，介紹人也相幫着說她勤快。妻子於是動了惻隱之心，轉過身來跟我商量：“留下怎麼樣？”

　　我說：“那就留下吧！”

　　招呼她吃完飯後，我們知道了她叫丹丹，十一歲，讀四年級。上月，弟弟進校門時，她便出了校門……

　　妻聽后好一陣唏噓：“這麼一點年紀，哎——”

　　妻妹聽說給她請的保姆來了，便來看人。妻說：“丹丹年紀太小，不能讓她幹家務，再說你那孩子未滿周歲——”

　　妻還想說什麼時，妻妹已經車轉身走了。她說，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那兒可沒幹飯她吃！

　　只幾天工夫，丹丹便和六歲的女兒玩得很熟。說來也怪，平時調皮、任性的女兒在丹丹面前變得十分乖巧。白天，丹丹送她上學，教她認字，讀拼音。晚上帶她看電視、睡覺，兩人形影不離。妻好高興，跟我商量：“我們供她讀書吧！”我說：“這個主意不錯！”

　　可是跟丹丹說這事時，她卻說：“那怎麼行呢？我是來給你們做事的。”

　　妻說：“你年紀還小，讀點書對你有好處。”

　　丹丹堅決不同意：“你們對我這麼好，我要給你家多做些事才好！”

　　丹丹不讀書，妻總覺得過意不去。於是便不讓她插手家務，只讓她跟孩子玩。生活上，儘可能給她以照顧，並時不時給她添置一些衣服。只是每月給她工錢的時候，她顯得極不好意思。往後的日子，她便越發勤快了。

　　妻妹見丹丹在我家幹得很不錯，便辭了她請的那個，又來我家要丹丹。妻知道她一是想節省幾個錢，二是想找一個十分聽話的，好由她支使，便又重複先前那理由。妻妹火了：“你也太自私了，我正缺人手，而你們又並不十分需要，怎麼這點情面也不講？你說她年紀小，在你這裡她不是幹得挺好么？”

　　妻無言，我忙解釋說：“我們想留下丹丹，主要是想照顧她，她畢竟年紀太小了。”

　　妻妹冷笑一聲：“那乾脆把她養起來算了。”

　　妻有些惱火：“我們也許有這想法！”

　　妻妹挖苦說：“我看你們的事迹可以去登報哩！”

　　妻氣極，眼看就要與妻妹吵起來，丹丹進屋來攔住她：“姨，我去吧！”

　　妻說：“你年紀還小——”

　　丹丹說：“只要姨跟姨好……”

　　妻於是無言。看着妻妹帶走丹丹，聽任眼中兩顆晶瑩淚珠無聲落下。

　　作者簡介：鄭能新，筆名海濱，湖北英山人，1963年6月出生，大學學歷。曾任英山縣文化館館長、黃岡市群眾藝術館館長，現為黃岡市文聯副主席，黃岡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黃岡市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副研究員。已發表、出版文學作品200餘萬字，出版有小說集《遙遠的鄉村》、《變奏》、散文集《心旅》、報告文學集《選擇艱難》。有40多篇入選《小說選刊》、《讀者》、《新華文摘》、《青年文摘》、《青年博覽》、《短篇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等國家級選刊、選本。有50多篇獲獎，有多篇作品被選入大、中學生課本、課輔。有作品被錄入各大網站，有作品被介紹到海外。十多家報刊雜誌聘為專欄作家或特約作家。為湖北作家協會、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理事，湖北省政府專家津貼獲得者。2008年獲“湖北省十佳文藝青年”稱號。

　　作者單位：湖北省黃岡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黃岡市文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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