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父愛
手機:M版 分類:心情散文 編輯:得得9
失去的父愛 標籤:做懂孩子的父母
失去的父愛
對父親的反感並不是天生的。我還記得父親粗糙的手掌撫摩我額頭的感覺。當我從幼稚的孩童漸漸長大,我的心裡開始有了不安分。父親的愛與我的需求之間開始有了間隙。
對父親第一次有意見,是那一次逃學事件。其實也不算是逃學,當時讀三年級,值課的老師因為什麼事,無法來上課。我就和一個莊上的同學背書包回來了。恰好看見父親從對面的路上走過來,心裡一慌,便躲在大路旁邊的溝底。父親還是發現了我。我又解釋不清。於是一頓毒打。這是父親打我打得最狠的一次,打得母親都哭得不成樣子了。
第二次的心懷不滿,是因為父親的言而無信。我們那時候還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九年制義務教育。能上鄉中學的小學學生,三分之一還不到。中考前,父親對我說,我要是考上鄉中學,他就買一輛新自行車給我。不幸的是我真的考上了鄉中學。父親沒有實踐他的諾言。作為他的兒子,當然也不敢舊事重提,但這件事就這麼放在我的心裡,象一塊石頭一樣,壓得我好痛。後來父親將他手脖上剛戴不久的上海牌手錶[那時間這個可是很吃香的時髦商品]給了我,算是一種補償吧。
我在下車中學過的是一種住讀生生活。每周父親都要省吃儉用,給我五塊錢的零用錢。就當時的生活條件,五塊錢是綽綽有餘了。省下的錢我可以去揮霍,買收音機,買書,星期天坐車去縣城閑逛。
後來我的學習成績不好了,我知道自己再沒有挽回的餘地,便自作主張,退了學。我回到家,告訴父親,我退學了。父親一下子呆了。但他終於還是忍住了自己。他說,你自己的事,你做主。
父親也不是總是這樣講道理的。有時候,我不聽話,或是做了錯事,他也會苦口婆心。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不耐煩的。反正自己看父親一天比一天不順眼。這種情緒在我的心裡沉澱,終於有一天,積累成一座火山,從我的心裡噴薄而出。我大發雷霆。父親還從來沒有看見我這樣憤怒過。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我為什麼和父親大動干戈。我那階段有病,是乙型肝炎,很不好治,治了很久,總不見好。家裡為了替我治病,東挪西借,債台高築。後來實在沒有辦法了,父親也相信別人的看法,認為我是中邪,走火入魔。很多年以後,我才醒悟過來,父親只是用那種方法,平息別人的議論,和安慰他自己已經極度慌亂的心。可惜我當時不明白。我和父親大吵大鬧,堅決拒絕巫士神婆一類人的接近。我反抗得很厲害。當時,我認為自己很聰明的,而我這種聰明是以傷父母的心為代價換來的。
我病了很長時間。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男孩。我住醫院都是一個人打理自己。父母呢?他們只需要拿錢來就可以了。拿來的錢都在我的手裡,用多用少,我可以自由控制。那時,我喜歡看書。我常常拿為我看病的錢去買書。父親知道了,也沒有說什麼。我想我的父親是寬容的,只是我對他的反感一下子還無法改變過來。
我的病沒有徹底治好。醫生說那是無法根治的頑症。於是我也就放棄了繼續醫治的打算。我去海邊打工,海風吹,海水泡,可是我的身體卻越來越健康。再後來我又輾轉到城市裡,可是我們那裡是一個小城市,經濟落後,想找一份工作也不容易。回家又無所事事。結果就在外邊漂流着,缺錢了,就回家向父親要,二十好幾的人了,伸手向只是普通農民的父親要錢,在中國,彷彿還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也不是不想自食其力,可是去過一個個工廠,不是工資太底,就是活重,我承受不了。
讓我悔恨一生的是我25歲那年,我接觸了衛崗牛奶的連雲港代理商段某。我從父親那兒拿來三千塊錢,作為擔保金,承包了一個衛崗乳品送奶片區。後來因為段某為了利益,給片區的差價太少,各個片區都和他在發生矛盾,都在圖謀思變,想改送另一家牛奶。這時,段某又在出鬼點子,準備受回已經劃分的小片區,那樣做,我的保證金不但打了水漂,幾個月的辛苦努力也將付之東流。我性格急暴,覺得自己受騙了,便把收上來的奶款放進腰裡,不再上交。段某便派人來威脅我。我狗急跳牆,索性一走了之。可是心裡很不平衡,覺得自己很委屈。就找了幾個人,在一天早上,砸了後來送我片區牛奶的那個片區的奶。去打仗的人順手牽羊,又帶回一箱牛奶。就是這箱牛奶給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災難。段某找人托關係,將我關進路南派出所。他和找來的黑道人物曹三還特地來派出所看我,並指着我的鼻子對我說“憑你,也和我斗?”派出所將我屈打成招,我承認自己是專門搶牛奶的。進看守所時,裡面的人說,現在這個世道真是變了,什麼人都有,連搶牛奶都有人干。我唯有苦笑而己。共2頁,當前第1頁1 文/佚名
一個月後,我走出看守所的大門,接我的是父親。消瘦的父親看見我,哽咽了好久。他告訴我,為了替我找關係,他花了一萬多塊錢。我無言。我還能說什麼呢?一句話就可以讓一件平常的糾紛變成搶劫案,一萬塊千也可以讓一件搶劫案無蹤無影。
我總覺得自己是冤枉的。我沒有罪。有罪的是那些執法的人,他們和段某狼狽為奸。於是我的世界觀迅速發生改變,我認為那些有權的人更壞,於是我自暴自棄,和一群小偷混在一起。當我再次鋃鐺入獄,我的罪名已經名副其實。我被判得很輕,只有六個月。回到家裡,父親告訴,這一次,又花了很多的錢。他沒有責備我。他說我已經長大了,許多事情也是明白的,說我又有什麼用呢?那時,我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可是我的心在流淚流血!
我決定重新做人。不管別人如何壞,也不管世界是如何的腐化墮落,我要堅持自己的人格。我去了一家搬家公司,一干就是半年。幹了半年的錢卻被自己的朋友騙去了,我欲哭無淚。我已經28歲了,依然是一個光棍漢。每天賺着自己的辛苦錢。后看見大街小巷那些摩的很賺錢,也想買一輛,告訴父親,父親同意了。以前,父親是死活不同意我買那個東西的,說那東西是惹禍生非的東西。現在他居然同意了,顯然知道他的兒子被逼到走投無路了。父親的村裡關係很好,鄉銀行的貸款員巴不得把錢貸給父親。父親讓我等幾天,替我去貸款買車。
十幾天過去了,不見動靜。我請了個假,回家看看。
我剛到村口,碰見大媽,她拉着我的手,很傷心的告訴我,我的父親近來老是咳嗽。去縣裡查,可能是肺癌。我是哭着跑回家的。倒是父親很平靜的勸我,“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還沒有個准呢!”可是我忍不住,當著父母的面,嚎啕大哭。
共2頁,當前第2頁2 文/佚名